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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若你微笑(31)+番外

我的下巴被人捏住,轻轻摇晃两下。顾衍之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好笑:“有人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来?”

我看着他,心里觉得有一点泄气。

到了一定地步,总会变得贪心。得到的回应越多,就越贪心。以前顾衍之出差,其实和现在没有两样,那么多年过去,我都没有问过他问题。可是现在我一口气问了他那么多。问完之后仍然觉得抓不住舍不得。而把这种情感剥离以后,我甚至还隐隐对他生出某些怨念——明明你可以明白看出我对你的留恋,可是你脸上笑容未改,调侃口吻轻松,根本没有表现出丝毫对应的舍不得。

我有点郁闷,一下子就把刚才顾衍之承诺过的话全忘记,只记得他这一句玩笑话。把他的手从下巴处拿开,有几分赌气的意味:“我才不去呢。”

我自己已经这样讲,到了第二天,自然就还是顾衍之和秘书两人相携离开。顾衍之的这个秘书长相美丽而带点英气,一看就是女性中干练成熟的上佳代表。我思忖着自己性格的未来发展趋势,觉得绝对达不到这种气质。也就做不成顾衍之的秘书。所以只能放弃,有点嫉妒地看着他们一起走出客厅。一面看一面想昨天晚上就应该吹点冷风,今天一大早要是让顾衍之看到我感冒发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点心疼。也就不会这么随意地只给我一个背影。这样想着的时候顾衍之他们已经越走越远,眼看就要跨进车子里,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站在台阶上用尽全力地重重咳嗽两声。

下一刻就看到顾衍之的动作停了停,转过身来看了看我。我面色平静地又咳嗽两声,他终于朝着我走回来。然而还未等他走近眼前,管家突然钻出来,遮住我大半视线之后,关切地问我:“杜小姐昨天晚上着凉了?”

我压低嗓音,努力做出喉咙不适的样子:“啊。”

管家的神情慈祥:“哎,正好我有祖传秘方,几样简单东西熬了喝下去,对着凉很有一套,包你半天就恢复活蹦乱跳。快不要在这风口站着了,进屋我去给你煎药。”

“…”

我神色挣扎着不想走,终于等到顾衍之走回眼前。管家也很快看到了他,更重要的是,在我开口之前他有些诧异地先开了口:“少爷怎么回来了?不是要紧着赶航班,那就赶紧走吧。杜绾小姐只是有点着凉,很快就能好的。您不用担心。”

“…”

我木然而绝望地瞪着管家,几乎想把他的后背瞪出一个洞。然后又转头眼巴巴地看向顾衍之,他对着管家嗯了一声,转头问我:“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我叫鄢玉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我想听的回答。我突然之间又觉得有点泄气。肩膀耷下去,看着地面说:“没有,就是一点着凉而已,喝点水都能好的。你不是要走,那我们再见啊。”

说完我转身进了房子,一口气上了楼。不久听到院子里引擎启动的声音。我趴在床边,看着车子在视线中渐渐远去,消失,撑着下巴发呆良久。忽然身后有人敲了敲门,我吓了一跳,弹起身来,鄢玉拎着只医药箱站在门口,推了推眼镜,有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说:“顾衍之打电话说你感冒,叫我过来看看。拜托以后这种小病痛不要再找我了行不行,跟不学医的人总归讲不通,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简直在大材小用?对了顾衍之他人呢?刚才在楼下也没见着。”

我哦了一声,情绪低落地说:“他跟秘书私奔去了。”

“…”

第二十六章 这样强大的幸福(六)

顾衍之和秘书一连私奔了一个多星期也没有回来。

这期间的前一周,我每天按捺住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冷静地秉承着“既然你走得这样洒脱不理我那我也不要理你好了”的原则,没有给顾衍之拨过去一个电话。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听不见他的声音。每天早晚,顾衍之都会固定两通电话打回顾宅。第一天的早上他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刚刚吃完早饭正在客厅看书,兴致恹恹。直至听到管家对着电话喊了句“少爷”,我才猛地抬头望过去。管家回头看我一眼,笑容满面嗯了一声。我又立即若无其事地坐端正。同时把表情拗成冷淡不在意。很快管家拎着手提电话走过来,跟我说顾衍之要和我通话,我哦了一声,跟管家说那你就跟他讲我还没睡醒请他就此挂了吧,然后就听见顾衍之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过来,慢条斯理也哦了一声:“这样啊。”

我说:“…”

我们诸如这种不咸不淡的手机通话维持了五天。第六天的时候我觉得我基本已经忍到了临界点,在数着夜晚九点钟钟声敲响,顾衍之的电话如期而至的时候,我在响起半声铃音时就接起电话:“喂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打家里的电话,你拨我的手机不行吗!”

他在那边回答得不紧不慢:“只是方便查岗而已。”

我说:“…”

我握着电话,在心里有个声音。很想问一问他这种有规律地拨电话回来,究竟是觉得我只是他分门别类应该做的任务,还是对我的敷衍不在意。所幸我还有点冷静,一边忍不住这么想的同时一边又知道自己只是想太多,然而还是无法忍住不去想。这般如此的后果就是觉得我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杂乱理不清楚的绳子。

我踌躇了一下,小声说:“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我指在你打电话之前。”

我还是没有忍住。我还是想问他这种问题。更甚者,我其实想跟他时时刻刻通着电话,知道他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即使没有他的声音,至少我还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当然这终究是不可能。甚至简直强词夺理。我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只是终于发现我若无其事忍住的这六天,在这一刻功亏一篑,并且喷薄而出,来势凶猛。

他说:“随手拿铅笔画了点东西。”

“那画的什么?”

他沉吟片刻,再开口时仿佛有点兴致的语气:“一颗挺好玩的球。”

我知道顾衍之的素描很有一套。虽然画得很少,却每每传神。一边想象着他手握铅笔,半挽起袖口绘图的样子,无论怎么想都好看得本身就是一幅画一般。顿时有些嫉妒在缓缓酝酿升腾,话已经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我真讨厌那只笔啊。”

顾衍之尾音上扬地“嗯”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我刚才说了些什么,脸在顷刻之间烧到通红,手忙脚乱地掩饰:“什,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别的意思!是你自己想多了好不好!你不准笑!喂,你还笑!你不准笑!”

我看到不远处镜子里映出我此刻几欲跳脚的恼怒模样,那边的笑声终于略略止住。我听到顾衍之的声音,清晰低沉,带有远胜过方才的温柔语气:“我也很想你。”

我突然从跳脚中安静下来。听到自己在这边的呼吸。看到镜子里的人脸颊瘪起,托起腮帮,有点怨念的模样。片刻后,我低声否认:“我才没有想你呢。”

可我接下来几天的行为里分明透着反话。我把顾衍之那句三声电话响的承诺记了起来,不停对自己催眠,既然顾衍之他说他想我,既然他已经给了我这承诺,我总没有放弃不用的道理。这样一直催眠两天,终于把自己催眠完毕,我在一天上午的时候往A城打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果然我听到顾衍之的声音:“绾绾。”

我镇定地啊了一声。按照刚才所计划的那样,问得有几分随意:“你在做些什么?忙不忙?”

他说:“不是很忙。”

我疑似听到那边有人剧烈咳嗽的声音。在一刹那里终于反应过来今天应当是周一。按照惯例,早上九点的顾衍之应该坐在会议室里才对。我啊了一声:“你在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