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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18)【CP完结】

夏律师淡漠地点了点头,提笔划去第二项,又往后翻了翻文件夹,取出了另一只信封。

这只信封比刚才的大很多,A4规格,纯白色,瞧着不厚,但信封中央微微凹陷,似乎装着某些沉重的纸质材料。夏律师以双手呈递,说道:“这是郑先生送给您的礼物,同时也是协议内容的第三项,望您收下。”

何岸警惕地接过了信封,左手按住一端,右手探入封口处摸索,手指触到一层光滑而冰凉的铜板纸,像是一本彩印册子。

他将那册子抽出来,先看到封底,便转手翻到了封面。

封面上几个标题大字一入眼,他突然手臂颤抖,五指丧失握力,整本册子“哗啦”一声坠到了地上。夹在纸页间的一张张表格好似雪花纷飞,凌乱地散往房间各处。

何岸坐在床上,僵硬地盯着那本散乱不堪的册子,只觉喉咙紧窒,呼吸困难,胸口一阵一阵尖锐地疼痛。

那是一本手术宣传册。

却不是郑飞鸾之前提过的标记清洗术,而是一种全新的、他甚至只在新闻里见过的手术——PGRT/Omega颈部性腺终生置换术。

在标题下方,有一行用红色油性笔写下的鲜红刺目的备注:

置换Omega 000003型。

预计契合度:7%。

第十三章

手术宣传册与表格洒落一地。

数秒静谧之后,稳坐如冰山的夏律师终于有了动静。

他站起来,弯腰将纸张一页一页拾起,依序叠好,在床沿颠弄整齐,重新放回了何岸面前,并且相当有耐心地说:“何先生,您不必过于震惊。PGRT属于微创手术,对身体的伤害十分有限。我建议您先读一读资料,了解手术情况。如果有疑问,我们还可以咨询医生。等您全部弄明白了,我相信,您会乐意在知情同意书上签字的。”

但何岸不予理会。

他低头坐着,刘海垂在眼前,挡住了素来温顺的眉目。半晌,他轻声说:“你拿回去吧,我不签。”

夏律师领薪做事,有备而来,见何岸不肯主动翻阅宣传册,转手就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台平板电脑,,调出预存的手术介绍视频,折好支架,端端正正摆在床边,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画面开始流动,旁白是一个知性的英文女声,底部配有中文字幕。

PGRT,全称Pheromon Gland Replacement Therapy,译作颈部性腺终生置换疗法,也称置换术。这是Z国开创的一项微创外科手术,由国际人权组织“信息素非上帝”资助,旨在帮助那些急于摆脱原生信息素控制的Alpha和Omega。

当然,主要是Omega。

医生会切开后颈皮肤,植入一台微型人工性腺。短时间内,这台人工性腺将释放大量的替代信息素,快速轮换掉一个人体液中的原生信息素。当替代信息素的浓度超过平衡值,原生性腺的活动就会受到抑制,不再分泌信息素。

如果原生性腺一直不受到刺激,大约两到三年之后,就会由于长期功能失效而自然萎缩。到了那个时候,患者将失去原生性腺,彻底改换信息素类型,从此依赖人工性腺存活。

这项手术虽然声称微创,却在根本上颠覆了人体的内分泌系统,价格昂贵,风险也极高。首个成功病例距今不过两年,谁也不清楚到没有长期后遗症,如果有,又严重不严重。

视频结束播放,屏幕落入漆黑,一枚循环箭头在中央缓慢旋转。通过这面纯黑的镜子,何岸看到了自己惨白如雪的脸。

一颗心凉得透彻。

对于这项手术,他有太多疑问:替代信息素足够安全吗?会产生排斥反应吗?脱落的原生性腺怎么处理?如果人工性腺出了故障,他的后半生怎么办?就是这样一项连后遗症都不明确的高风险手术,郑飞鸾为了摆脱信息素牵绊,竟然急着要推他上手术台。

何岸合上平板,递给夏律师,又强调了一遍:“我不签。”

夏律师并不恼怒,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蓝色的信息素匹配图表,放入了何岸手中。

“您对手术有抵触心理,我很理解,毕竟在您看来,更换信息素是郑先生的一己之私,但实际上,郑先生恰恰是出于双方获益的考量才向您推荐了这项手术。对他而言,只要您更换性腺,契合度降低,性吸引力消失,他就可以逐渐摆脱寻偶症的困扰。对您而言,您的原生信息素太罕见了,情感隔离一向很严重,如果换成Omega 3型这类常见信息素……”

他的手指从图表里一行连续高于60%的契合度数值上一划而过:“相信您很快就能遇见心仪的Alpha,拥有真正的爱情了。”

何岸仍未动摇:“抱歉,我不需要。”

夏律师没料到会被一个Omega连续拒绝三次,他领着郑飞鸾的高额薪水,不能无功而返,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冰块脸上出现了一丝厌烦的裂痕。

他见何岸对女儿万分上心,计上心头,正色道:“何岸先生,我想我有义务提醒您,郑飞鸾先生作为您的Alpha,是有权利向法院申请子女监护权的。”

何岸摹地坐直了上半身,顾不得刀口疼痛,探出胳膊,一把抓紧了婴儿床的栏杆。

“什么意思?!”

夏律师哂笑:“意思是,郑先生并不介意现在就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何岸一听,气得眼眶都红了:“孩子是我生的,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他猛然想起什么,慌忙把婴儿床拉到身旁,母鸡护崽一般牢牢挡住,生怕像刚才那样一个不当心,铃兰就被人推走了。

夏律师淡定自若:“您这话我就有点不明白了。郑先生的女儿,郑先生愿意养,也有财力养,法院都找不出一个反对的理由,怎么就不要脸了?”

何岸护着铃兰,抬头恨恨地瞪着夏律师,眼中有誓要拼命的怒火。可怒火烧过一遍,理智回灌,他便被惶惶不安的惧意包围了。

他能拿什么去和郑飞鸾争呢?

他连一枚筹码也没有。

如果他和郑飞鸾的关系是一场赌局,那么坐庄的、发牌的、设立规则的、裁定输赢的,甚至决定要不要继续玩下去的……都是郑飞鸾。他只是一个没有筹码的玩家,被绑架到赌桌旁,身不由己,却必须背负所有债务。

他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不能连唯一的铃兰都失去。这张肉嘟嘟的小脸蛋,他是要看一辈子、守一辈子的,又怎么舍得交给别人。

“给我笔,我签。”

何岸败下阵来,一个字一个字艰难沙哑地挤出牙缝。

一份手术知情同意书被递到面前,另附一支摘帽的签字笔。

夏律师说:“请吧。”

何岸像个任人摆布的皮影人,依照指示,在厚厚一摞文件上签了名字,包括手术知情同意书,也包括郑飞鸾起草的那份新协议——他知道所有条款都对他不利,可他一个字也没看。

夏律师一一查验过,确定无一缺漏,便按序收进文件夹,放入了公文包。

目的达成,他拎着公文包起身,又戴上了原先那副恭敬礼貌的假面:“请您放心,郑先生为您预约了Z国的专家团队,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何岸安静地坐着,不发一言。

夏律师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朝何岸点了一下头,推门离开了。

一月二十五日,铃兰满月,何岸被安排在同一天进行手术。

这天依旧大雪封城,但日光明媚,气温稍有回暖。市中心渊大附属第一医院的住院部,何岸抱着铃兰,在落地窗前晒了一小会儿太阳。

三十天过去,铃兰长开了许多,从皱巴巴的小包子变成了白嫩嫩的小包子,头戴一顶兔耳朵小棉帽,身穿一件鹅黄色的婴儿连体衣,都是小圆脸Omega夫夫俩送的满月礼物。她刚喝完奶,正意犹未尽咂弄小嘴,直勾勾盯着何岸瞧,又憨又娇,止不住地咯咯笑。

何岸也温柔地对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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