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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6)【CP完结】

作者: 十九瑶 阅读记录

郑飞鸾又道:“比起耗时耗力的同居游戏,我更倾向于另一种解决方案——直接砍断我们之间不伦不类的关系。你意下如何?”

他用问句下了一道不容反驳的单方面旨意,姿态完满得体。

何岸闻言一僵,颤声问:“怎么砍断?”

“寻偶症类似重度成瘾,对我的生活产生了恶劣的影响。权衡利弊,我认为最佳的治疗方法不是放纵,而是戒断。”郑飞鸾回答,“戒断的第一步是隔绝致瘾源,也就是你。我需要消除和你的所有关联,清空,重置,reset,随你怎么称呼,总之,恢复到一开始我们还不认识的状态,彼此毫无瓜葛。”

出于Omega铭刻在天性里的顺从,何岸无法对郑飞鸾说“不”。他呆坐在那儿,像一具关节僵坏的木偶,任由对方把清晰又薄情的话灌进耳朵里:“何先生,我能理解你对Alpha的渴望。五位数编号,九开头,这么糟糕的先天条件,你恐怕一直没有恋爱过吧——我是第一个?”

何岸如实点头。

“很荣幸。”郑飞鸾随口说道,眼神里却不含半点愉悦之色,连伪装的意图也没有,“我知道,错过了我,你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动心的Alpha了,但是很遗憾,你的苦难并非由我造成。我是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没有义务为了成全你而牺牲个人幸福。你刚才说,我们最好能住在一起,每天拥抱、亲吻、平衡信息素。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指的应该是夫妻关系。何先生,容我提醒一句,想嫁进郑家的Omega太多了,靠着天生的信息素就想成功,未免有点可笑。”

何岸僵硬地低下了头:“是……挺可笑的。”

嗓音哽咽在喉咙,堵住了呼吸。他发不出声音,像针尖刺破手指,用力挤压,挤到疼痛难忍,才能溢出那样小小的一滴鲜血、一个音节。

他听见血管里有什么在快速凝固成冰,从遥远的四肢开始,先变凉,再变寒,而后血液滞流,凝结的冰纹化作数不清的利箭,从四面八方齐齐逼近胸口,同时刺穿了心脏。

在他的Alpha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肮脏的骗子。

嚼了千百遍的口香糖,苦味竟分毫未淡。

郑飞鸾向咖啡厅服务员要来纸笔,平摊在前,写下了一串苍遒有力的字,边写边说:“我们需要拟定一个戒断协议,以免将来产生分歧。你和我之间的关联主要有三样:第一,我知道你的住宅地址;第二,你身上保留了我的标记;第三,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这三样关联我们逐一清除,有异议吗?”

何岸猛然抬头,一张脸惨白如纸。

是他听错了吗?

周围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咖啡馆不复安静,点单、交谈、收银都要发出声音,研磨机嗡嗡作响,轻快的民谣进行到了副歌部分。隔着玻璃,马路上车来车往,偶有几声催促的鸣笛,行人经过窗前,也发出匆匆的脚步声……

环境太吵闹了,盖过了郑飞鸾的嗓音。所以,何岸想,他一定是听错了。

第五章

郑飞鸾长久没等到何岸的答复,笔尖一顿,撩起眼皮看向他:“你不同意?”

何岸没作声。

他的指甲掐入掌心肉里,一毫米,又一毫米,掐痕渐红渐深。

郑飞鸾见他这样,语气勉强缓和了些:“某一项不同意,还是三项都不同意?”

“孩……孩子。”何岸问,“孩子也要拿掉吗?”

郑飞鸾笑了:“不然呢?”

这三个字问得礼貌又真诚,也薄情寡义得很。何岸一下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掌心深陷的几道红痕被掐破了皮,洇出血,染红了指甲顶端的半弧苍白。

他闭上眼,急促喘了几口气,反复告诫自己别害怕,别畏缩,想讲什么就大胆讲出来。不敢反抗Alpha的恐惧只是心理作用,可孩子是活生生的,它就在你肚子里,全凭你的勇气才有机会活下去!

掌心的刺痛化作一柄利矛,击破了Omega本性里对Alpha的绝对服从,在那根珍贵的脊梁折断之前,何岸逼迫自己喊了出来:“请让我……让我留下孩子!”

郑飞鸾眼眸一沉,厌烦且极轻地“啧”了声。

不过长期在社交场合行走的他很快择了一顶友善的面具戴上,将纸张推前少许,温声问道:“何先生,容我问一个问题,你在哪里高就?”

何岸不明白他的目的,回答说:“在附近的宠物店,拐角那家,叫做‘爱宠城堡’。偶尔隔壁花店缺人手了,我也会帮着送送花。”

劣质的蓝色圆珠笔在郑飞鸾指间打了个转,他谑笑道:“宠物店?”

似乎这是一个相当滑稽的答案。

下一秒他敛起笑容,直身坐正,左右手肘分开撑于桌上,十指交错在前,目光压低,直视着何岸,眼神中释放出了不容忽视的压迫感,那是他作为一个领导性格的Alpha在谈判桌上惯常使用的控场状态。

顶级信息素浓度,我之天堂,彼之地狱。连强悍的Alpha都扛不过几分钟,何况一个被他标记过的Omega。

果不其然,何岸剧烈地打了个冷战,瞳孔骤然缩紧,整个人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推搡向沙发靠背,怎么挣都坐不起来。他的腰软了,腿也软了,削瘦的肩膀抵在不算柔软的皮面上,印痕极深,仿佛不是他靠着沙发,而是沙发要将他整个吞进去。

郑飞鸾清了清嗓子,认真地阐述道:“何先生,我们接下来的讨论,或者说谈判,必须基于三个清楚的共识:其一,你和我不会成为合法夫妻;其二,你的孩子郑家不会承认;其三,我不会支付一分钱抚养费。这意味着,只有你独立完成抚养,才符合我所说的‘彻底清除关联’。但是,独立抚养需要足够的金钱,而你的工作——街头宠物店、花店零工,一来收入不稳定,二来收入不充裕,在渊江养个孩子可能连零头都不够。综合来看,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我相信你可以独立抚养孩子长大。”

何岸听着听着就涨红了脸,染血的指甲更狠地掐进肉里去。

他争辩道:“我可以和你签协议,免、免责的那种。孩子出生后的所有花销,奶粉、衣服、尿不湿、看病,上学……全部由我一个人承担,不会张口管你要一分钱,这样……可以吗?”

郑飞鸾不为所动:“但客观现实摆在眼前——你的收入不够。”

何岸激动起来:“我会想办法的!”

“你会‘想办法’,不代表你真的‘想得出办法’,这是能力问题,不是态度问题。”郑飞鸾冷冰冰地反驳,“很遗憾,你说得再真诚,这也只是一句空话。儿童的受抚养权是法律赋予的,你没有资格代替它放弃,法官也不会认可你所说的免责协议。”

他顿了顿,眼神迅速降温,凝成了一丝凉薄的怀疑:“我来做一个简单的猜想:有朝一日,假如你身无分文,实在养不活孩子,你会不会想出一个办法,去向Omega保护协会申请亲子鉴定,要求我履行抚养责任?或者再进一步,你会不会想出一个办法,领着你生的那个孩子,要求和我婚内所生的子女平分财产?何先生,我并不怀疑你此刻的品格,但我必须提醒你:人在饥饿的时候、寒冷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时候,往往容易抛弃从前坚持的信念,去做一些自己也唾弃的丑事。你一个人原本可以活得很滋润,为什么非要被孩子拖累?它能带给你的所谓‘亲情’,远远比不上你养育它要付出的代价。如果将它扼杀在萌芽状态,你和我都能减少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这难道不好吗?”

不好。

这一点也不好。

何岸从耳朵到肠胃的每一个细胞都对这段客观而冷血的游说感到排斥,腹内这一团骨肉究竟有多么可爱,他比谁都清楚。

他摘下了围脖,贴着脖子的那一圈湿漉漉的,已经被汗液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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