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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声与循途(72)【CP完结】

作者: 庸责己 阅读记录

穆康不是故意不理人,而是真的没注意到。他满腹心事地坐上网约车回到家,一路都在想:今晚喝了不少,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还是在入睡两小时后固定睁眼。

穆康没有失眠,他是被噩梦吓醒的。

噩梦几乎隔天就重来一次,内容千篇一律:穆诗人负责念诗,林狱警负责缄默,两人无计可施地走向阴阳两隔的结局,梦里最后一个画面,是登上山巅、面无表情关上门的林衍。

穆康每看一次就心痛一次,一心痛就吓醒,如斯往复了几十个冬夜,不受控制的大脑丝毫不懂何为吃一堑长一智。

没心没肺活了三十多年的穆大才子一朝开窍,心悸病不治自愈,相思病又无缝衔接。患者吃不好睡不着,被噩梦纠缠得都想约见心理医生了。

整个十月,穆康没接一个新活儿,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一门心思地找人,奈何失踪人口留下的信息寥寥,结果不甚理想。

穆康手中最后一条能用的线索,是普鲁斯特管乐团11月中旬在M市的演出。他和基金会发了好几次邮件,迁就着那边“三个工作日内回复”的效率,你来我往了半个月才弄明白,演出根本还没确定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和基金会沟通耗时费力,穆康只好转而求助丹尼斯和安德鲁。两位管乐演奏家一开始挺热情,同穆康来回发了几封邮件后,又不知为何没了音讯。

自L市的一夜欢好后,算下来穆康快有两个月没见林衍了。

林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穆大才子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受害人大半夜睡不着,爬起来上跑步机跑了十公里,硬把自己折腾出一身热汗。

房里没开灯,穆康赤裸上身站在落地窗前平复呼吸,嘴里叼着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

烟雾至火星处袅袅升起,穆康捧着手机,在如水月色中点开了来自Evan Lin的最后一封简短邮件。

一个林衍攒足勇气才留下的只言片语。

一个穆康怎么想也想不通的后悔莫及。

林衍的手写字条被留在了瑞士,这封既无笔触也无温度的邮件,成了穆康唯一的心灵寄托。

他不小心弄丢了心爱的阿衍,忽然发现在广袤天地间寻一个人,如同在光年之外徒手找一颗星一般困难重重。浩瀚世界挡在穆康身前,让他宛如撼树蚍蜉,束手无策。

屏幕弹出一条新提醒,穆康随手点开,信息来自夏树。

-夏树:穆大才子,万事俱备,就等你了。

穆康吸了口烟,直接按下通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夏树:“这么晚没睡觉?”

穆康:“你也没睡。”

夏树:“我看片嘛。”

穆康:“我运动嘛。”

“难怪这么喘。”夏树羡慕地问,“爽吗?多久?和谁?”

穆康:“一般吧,十公里,和跑步机。”

夏导演坐在虫蚁遍布的热带贫民窟临时住所里,被穆大才子的奇葩作风震惊到蚊子都忘拍了:“凌晨三点跑步?你有病吧?”

“嗯。”穆康坦诚地说,“相思病。”

夏树:“……还没消息?”

“没有。”穆康说。

“你别急。”夏树说。

穆康吐出一口烟:“不能不急,太他妈想他了。”

夏树感同身受地说:“我懂,我也想小小。”

“你懂个屁。”穆康冷冷道,“老子两个月没见他、没和他说话了。”

夏树沉默片刻,心想比惨的话我的确不如他,遂转移话题道:“你先过来吧,边工作边等,这边都准备好了。”

恋爱脑穆大才子其实不太想过去,但夏树已经催了不止一次了。雅加达下了好几天雨,贫民窟水位上升,居民区一派愁云惨雾,时机正好,穆康再拒绝真有点说不过去。

反正现在也只能等消息,在哪儿等都一样,穆康抽完最后一口烟,开口道:“行吧,后天就过来。”

“好,我让人来接你。”夏树心头大石落地,提醒道,“条件艰苦,做好心理准备。”

穆康:“知道了,回见。”

电话挂断,穆康先检查了一遍邮箱,把新收到的活动和写曲邀约转给王俊峰,又花了五分钟订好飞雅加达的机票,把订单截图发给夏树和王俊峰,转身去浴室冲澡。

曾颇为受宠的浴缸久未启用、无精打采,颜色像极了冬日路边灰蒙蒙的白蜡树。它的主人单手抵墙,低着头站在淋浴下发呆,既没有哼曲的灵感,也没有撸管的兴致。

浴室热气蒸腾,蒸不透穆康初尝情爱的不安与忧伤。他没滋没味地洗好澡躺回床上,在微熹晨光中睡起了回笼觉。

谢天谢地,总算没再做梦了。

第二天晚上穆康有个小饭局。管啸的女儿过三岁生日,话都说不清楚就点名要求“特别会玩游戏”的陆叔叔和“特别会举高高”的邱叔叔作陪。虽然“特别会凶人”的穆叔叔没得到直接邀请,但架不住人渣颜值高,小姑娘扭扭捏捏地对爸爸表示:“穆叔叔过来我也是可以的。”

穆康提着《Frozen》的手办上门,小姑娘一看到盒子里的Elsa就把矜持抛到了九霄云外,从管啸怀里拼命扑腾着往穆康身上抱。

穆康往后退了一步:“礼物拿好,别过来。”

小姑娘喜笑颜开地接过礼物,奶声奶气地说:“穆酥酥。”

穆康:“好好说话,是穆叔——叔。”

小姑娘:“谢谢穆酥酥,我,以身相许。”

管啸:“……”

穆康严肃地说:“不用了,我有伴。”

管啸对自家姑娘说:“哪儿学的新词?”

小姑娘充耳不闻,捧着礼物朝穆康傻笑。

一旁的陆西峰不乐意了:“小公主,我也送了礼物啊。”

“她妈又带她乱看电视剧了。”管啸头疼地对穆康说,“你先坐。”

邱黎明五分钟后到了,陆西峰被小姑娘拉到了客厅角落玩过家家,管啸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和邱黎明联手把穆康堵在了沙发上。

李重远一个多月前在“勋伯格赛高二号”里正式宣布“他俩好上了”,惹得驻守国内的三名吃瓜群众弹冠相庆,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夫夫回国。

哪知人见人爱的林指没出现,三人一同出席的接机行动只接到了一名人渣。

深觉被戏弄的吃瓜群众怒不可遏,无视时差拖着李重远举行了“人渣心理分析”第一次线上视频会议。李重远面对三位同志不满的抱怨,淡定地说:“我只是说他们好上了,又没说他们在一起了。”

陆西峰无语道:“什么鬼??”

李重远:“穆康是开窍了,但是林指不见了。”

邱黎明疑惑地问:“什么叫不见了?”

“乐团要开始国际巡演了。”李重远解释说,“巡演期间都是客座指挥轮流来排练,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林指都会去做慈善。”

管啸:“那他这会儿在哪儿?”

“不知道,林指这次走得蹊跷。”李重远说,“不知道他和傻逼穆之间怎么了,招呼都没打,一个人走了。”

邱黎明:“你的意思是……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是。”李重远说,“傻逼穆问遍了林指合作的基金会,都说不知道。”

“啧啧。”管啸说,“傻逼穆是不是惹林指生气了?”

陆西峰烦躁地说:“那根本还没好上啊!”

李重远肯定地说:“好上了,穆康自己说的。”

邱黎明:“他说了什么?”

李重远神秘地卖了个关子:“你们自己问。”

手机狭小的屏幕挡不住怼爷说这句话时的意味深长,陆智障虽然悟性不足,管啸和邱黎明倒是领悟得很充分。两人摩拳擦掌了几个礼拜,借着这次的天时地利人和对穆康展开了怼爷式质询。

管啸开门见山地问:“找到林指了吗?”

穆康郁闷地喝了口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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