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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113)

叶书良道:“儿子要还,一,还您这条命。”

叶枫听到这里,便:“你威胁我?!”

叶书良:“儿子不敢,只是实情相告。父亲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可愧疚之情又无以偿还。孩子自知理亏,除却如此,实在难以清偿。二是……”

叶书良偏头看向盈盈姑娘。

盈盈摇了摇头。

叶书良说:“就对人宣告,说盈盈姑娘是我恩人,我要将她认做义妹,入我族谱。陛下曾说允我一件事,儿子便斗胆上请,请陛下答应为盈盈正名,对外给她一句夸赞。如此,她也有了名声。此番种种,城中必有猜疑,等陆家祸事东起,尘埃落定,再以实情相托,还她名分。往后,她便是个妹妹,有个自由身,可自行婚嫁。若是因此受了什么委屈,儿子必定会替她出头。”

“至于姑娘腹中孩儿,可以生下。等他降生,儿子愿意向陛下恳请,调职离开京城,顺便将孩子带走养育。数年后再带回来,外人不知底细,他就是我嫡亲长子长女,不会连累到盈盈的名声。”叶书良说,“我绝不会亏待这孩子分毫。”

叶枫说:“我叶家养得起这孩子!何需你来?”

盈盈正想开口,外面一阵鬼哭狼嚎的呼喊。

听到那熟悉的音色,她瞬间白了脸色,躲到叶夫人身后。

院门推开,两位仆从拖着一妇人入内,将她放到地上,欠身示意,即转身匆匆离开,不敢多看一眼。

那妇人穿着最简朴的麻衣,身上带着多日未曾梳洗的汗臭味。头发上结了一层油,乱糟糟地糊在一起。但看着中气十足,并未有什么饿态和病容。

叶枫自她过来,一脸杀气地瞪着她,咬牙切齿,手指长鞭握得发白。

妇人不敢抬头,目光从各人的鞋子上掠过,心虚地缩着脖子。爬过去抓住叶书良的袖子小声道:“书良,你怎么都不来看看娘亲啊?”

叶书良无情地将衣服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妇人一愣,带着哭腔说:“你是在怪娘吗?娘都是为了你好啊。跟着我,颠沛流离,三餐不继,你也只能同我一样,一辈子为奴,为下等人。可你看,如今你这般出色,你是有本事的,你聪慧过人啊。”

叶书良身形不动,低垂着头道:“我怪你,是怪你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妇人又去抓他的手,泪珠落到他的手背上:“我都是为了你啊……”

“我不需要啊,”叶书良按住她的手腕,将手从她怀里抽了出来,眼中泪光闪烁,出口字字诛心疼痛:“别说是为我好,我从来不需要啊!”

手中空了下来,她看着自己的手心,觉得什么东西也被抽走了。那股空落落的感觉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惊恐。妇人嘴唇颤动,呼喊道:“儿子啊……你知道娘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娘饥寒……”

叶枫抬手一鞭,从她眼前落下。

妇人浑身发抖,捂住耳朵惊恐大叫。

叶枫道:“如此蛇蝎心肠,我不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可你别曾妄想自己能靠着正则逃罪,他想救你,没那本事!叶书良,人在你面前,我就问你,你要怎么处置她?”

妇人希冀地看着她:“书良……”

叶书良面不改色道:“按律例处置。”

妇人表情凝固,退开些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片刻后发狂似的吼道:“我生你九月怀胎,为你背信弃义,又怕连累你,远走他乡!我一妇人啊,我一妇人!为你付出至此,如今,你竟不管不顾?你读的圣贤书,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的孝道呢?”

“我读圣贤书,教我明事理,辨是非。这孝,已难两全,所以我站理。您若死了,我为你处理后事。你若活着出来,我请人照顾你。可错的,你就该偿啊。”叶书良说,“我如今是在替谁还债。你说呢?”

妇人:“你就是舍不得叶家的荣华富贵!你舍不得你这一身皮囊!”

叶书良苦笑着说道:“那这点,不正好像极了你吗?你怎么没有准备?”

“你以为如此卑鄙,等他成人,就可以老来享福?没这样的好事。”叶枫冷笑道,“好。你既然做此决定,就别后悔。她的事,待时机一到,我就转交衙门,按律例处置。”

叶书良:“是。”

妇人大叫,叶枫过去粗暴将她拖到门口,让下人带回去。

叶书良闭上眼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叶枫指着门道:“你走,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叶家。我往后不会再信你的花言巧语。”

叶枫背过身,再不看他:“只怪自己当初瞎了眼,才招了这样一个毒妇进来!你往后与我再无瓜葛,你也不要再姓叶,滚吧。”

叶书良鼻翼微缩。叶夫人在旁边小声劝慰,让叶枫别说了。对上叶书良的眼神,终究还是别过脸去。

叶书良转过方向,朝着他二人重重磕了几个头。

“孩儿不孝,养育之恩,不敢忘怀。”

他站起来,对着两位女眷道:“母亲,盈盈姑娘,对不起。”

方拭非见他要走,连忙从屋里跑出来,追道:“等等等等!我也走了!”

“啊……”

她忽然出场,院里众人都是大惊。

叶枫一口气没喘上来,哽着喉咙里,震惊看着她。

“你——”

方拭非干笑两声,歉意道:“真不是我故意偷听,叶少卿您来的时候,我在屋里跟叶郎中说话。是您发难太急,没看见我。这不我也。所以无奈才听了这些。”

叶枫:“你——”

方拭非指天起誓道:“是,我是李侍郎手下的官员,可我同他不一样。嘴巴严实,也知道事情轻重,绝不外传!”

叶枫被她搞懵了:“什么?我分明见过你,你不是正则手下的一名主事吗?”

“哎呀!”方拭非也很惊讶,“您竟然记得我,实在荣幸。都是户部的官员,我即为叶郎中做事,也为李侍郎效劳嘛。但这事,连李侍郎,我都不会告诉。”

叶枫被气得发不出第二个音节:“你——啊……”

方夫人忙给他顺气:“老爷!”

方拭非自觉朝着门口移动:“我滚!我这就滚,带着叶郎中一起滚。您老一定要保重身体,真是多有叨扰,方某下次再来致歉。”

叶枫用力指着她,方拭非抓了叶书良的手火速往外跑。

·

方拭非回到家的时候,林行远还坐在他的石臼旁埋头苦干,见人来了,直接打招呼道:“叶郎中来了啊,随意坐。”

方拭非将人领进厅堂,让他先在这里好好住下,再跳出去找林行远。

方拭非笑着靠近:“林大侠,忙什么呢?”

“碾豆子啊。”

方拭非抬住他的收说:“别管这豆了,是这豆长得不好。”

“呵,你现在承认了?”林行远把手里的碎末往下面一丢,“可爷就跟它过不去。它长不好,但爷手艺好!让开。”

方拭非:“林大侠!”

林行远停下手,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我这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天下第一高手林大侠。”方拭非拍拍胸口道,“往日小弟多靠您的照拂。您无所畏惧。”

林行远说:“我怕你坑我。”

“这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方拭非笑说,“这不是会习惯的吗?”

林行远推她:“你走!要跑腿自己去,我才不跟你玩儿了。”

方拭非嘀咕:“这么小气做什么?”

林行远:“你近来越发得寸进尺。方拭非,这四个字你会写吗?”

方拭非真得寸进尺道:“手伸出来,我写给你看。”

林行远举起了他手上的大锤子。

方拭非悻悻说:“好吧,我就是想让你出去帮我买床被子。我去买日常洗漱之物,还有吃的东西。不然这两边跑要多麻烦?”

林行远挑眉,往里一看,道:“叶郎中没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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