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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23)

“说起来,”方拭非问,“林行远,你什么时候走?”

“你催我做什么?”林行远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我想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京师留着不错,我就多呆呆,你还想赶我?”

方拭非:“……”

这火气来的莫名,方拭非哪敢触他的霉头。连忙点头,尊敬道:“您随意。请随意。”

“留步!”

钱公子从追了上来,“方公子,少侠!”

二人停了下来。

钱公子问:“方兄,你的行卷准备好了吗?这装册也是有讲究的,需要我帮忙吗?”

“唉,这行卷的诗文是准备好了,可我……”方拭非左右犹豫,末了叹了口气,惭愧说道:“实不相瞒。原本家中是有钱的,可就在半月前,我收到一封家书……如今嘛……”

她这吭哧吭哧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样子,叫钱公子都看烦了。果然商户之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方兄,你这时候就别犹豫了。有话就说吧。”钱公子急道,“看看,那几人连你的旧友都找出来了,估计把你的家世也查得一清二楚,准备开始抹黑你。读书人的名望多重要啊,你可别做叫自己后悔的事。”

方拭非哀怨叹道:“我哪不知啊。可这江南贪腐一案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父亲就是江南商户,他虽然不做粮米买卖,难免受到些许牵连。如今家里有银子也不敢动,手上更抽不出多余的银钱来,怕引人生疑。”

方拭非说:“我是想做官,可我更想活命啊。机会总有,命只有一条啊。”

“糊涂,机会可不是年年有。明年就不一定是这个考官了,你到时候找谁去给你请托?若是你任由周公子和你那同窗给你抹黑,你还有高中的可能吗?”钱公子走近了些,对着她耳边说:“方兄,你可要想清楚啊。这科考是一年的事吗?是一辈子的事啊。”

方拭非也很焦急,用力咬唇,嘴唇发白。

“可我也没有办法呀,总不至于叫我去抢吧?”方拭非说,“我父亲自有难处,我哪能如此不懂事?”

“你拿我当什么人?我不就在你面前站着吗?”钱公子跺脚道,“方兄!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呀!你我既然兄弟相称,何必与我客气?这笔钱我可以先借你,待你以后高中,你再还我不就成了?”

方拭非:“这叫我……这你叫我如何还得清啊?我方拭非不喜欢欠人。”

钱公子:“你还拿我当外人?”

方拭非一番纠结,最后咬牙道:“那我也不与你客气了。大恩不言谢,此事我会铭记在心。”

“好说。”钱公子说,“我也只有你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了。以后多多照拂。”

方拭非:“自然。”

钱公子浅笑。

钱公子知道方拭非并未与他交心,担心自己会偷看她的诗作,有所顾忌,便干脆约她在某官员家的侧门相见。

方拭非将书交过去,抱拳道:“如此,便有劳了。”

钱公子确认了一遍纸张,标轴无误。策略翻开扫了一眼。见过她写的字,字迹是没错的。

“这是你亲笔所写的吧?”

“那是自然。”

钱公子点头,将一百两交于她,让她随奴仆一起进去。

·

递交完东西,钱公子立马将这事告知自己的一干好友。

众人选了个地方聚到一起,嘲笑方拭非,高兴高兴。

钱公子大笑道:“他当我是要抄他的诗作,才故意想要帮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陪他演了月余,也该是时候要他还了。”

“倒是白白损失了一百两。”

“不过区区一百两,你我各自兑一些,不就有了?”周公子心情舒畅,“但可以让那方拭非难堪,一百两就花的太值!”

“何止是难堪啊,要他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不错,今后总算不用再看见这人了。”

一位书生拍着:“还是钱兄最聪明,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钱公子笑道:“哪里?只是方拭非比我想得要谨慎,才陪他耗了这么久。”

“这卢戈阳来了,本不需要你如此辛苦。可是你布局已久,不用可惜啊。”周公子说,“唉,他就是来的太晚。”

钱公子却是说:“这卢戈阳来了,也好。行卷一事,多少人心知肚明。方拭非在京师月余,与你我矛盾甚深,若是他拒不认错,咬死是我们陷害于他,定会有人替他开脱。可这卢戈阳一来,说他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想替说话的人只得闭嘴,才叫好啊。”

“不错。”

众人说得畅快,今夜都睡得特别好。

第二日,大早就收拾妥当,去酒楼赴会。

方拭非也是神采飞扬,一身新装,带着林行远一同到了酒楼。

她上了二楼,却见先前与众人等人决裂的钱公子,又与他们站到了一起,还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左右逢源。

方拭非放缓脚步,看着他们也笑了下。

“这是,讲和了啊?”方拭非靠在桌边,说道:“我不是你最聊得来的朋友了吗?”

周公子端过旁边的茶壶,颇有闲情道:“方拭非,来喝杯茶呀。”

“哪敢喝你的茶?”

“说的好像我们要害你似的。”

方拭非:“会吗?你要是说不会,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们此番态度,看来是要发难了。”林行远轻声交谈,“你昨日见到那个吏部的官员,没说什么吧?”

方拭非说:“他根本就没见我,只是让我把东西放下,就遣我离开了。应对之是想让人看看,我是进过那个地方的。”

今日这群人看她的眼神特别和善,方拭非说什么,他们都是笑嘻嘻的模样,不与她计较。

卢戈阳跟她使了两次眼色,让她赶紧离开,都被方拭非无视。

时过正午,一群衙役冲进酒楼,把守住门口,小跑着上了二楼。

为首官差横眉怒目,一把大刀别在腰间。掌柜惶惶上前,询问事项。

那官差抬手挡住,并不看他,只是示意他闲事勿管。

众书生朝他致礼。

那人指着一角道:“你就是方拭非?与我们走一趟吧。”

方拭非不见慌乱,只是问:“为何?”

衙役:“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

方拭非:“我做了什么事,我记得清楚得很。安分守己,规行矩步,没有哪里错了,所以才问为何。”

衙役抬手一挥:“等去了县衙你就知道了。”

“我不去!无凭无据,连哪里错了都不让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方拭非退了一步,指着他们大声道:“我看你是这群官僚子弟叫来的,看我不顺眼,想把我抓进牢里好好整治。我不是京城人士,没人会替我申冤。你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我不去!”

楼下旁观者闻言喧哗,指指点点。

周公子说:“你这是张口诬陷!”

方拭非:“是他自己不说,什么叫我诬陷?”

衙役:“所以叫你去县衙审讯!”

“这动静,哪里是审讯,怕是已经定罪了吧?”方拭非冷笑道,“看来我今日陪你们去,就是死路一条!”

楼下众人熙熙攘攘地看热闹。

这酒楼里从来不乏读书人,也是以此吸引客源。加上地处繁华,这随便一闹,路上已是人来人往,水泄不通。

“你贿赂朝廷科举考官,向他私买考题。国子司业岂能与你同流合污?他昨日敷衍于你,待你走后,就将此事告知县令。”衙役指着她道,“你口口声声称我等冤枉你,却不敢与我去县衙对峙,反而再次喧哗,抹黑朝廷,居心何在?”

“哈,无稽之谈!”方拭非大笑道,“我方拭非行得正做得端,向来谨遵圣人教诲,不惧人言,岂会做私买考题这样的肮脏事?此等罪责我如何能担?”

方拭非靠近了窗户,说道:“既有国子司业口证,我今日若随你去了,不管出不出的来,声名都要受损。我人微言轻,敌不过他,可也不甘受辱。你们既然强逼,我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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