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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27)

方拭非一直弯着腰,直到他远走,才站正身体。

方拭非侧过身,看着站在墙后,有数米之远的卢戈阳。走过去笑问:“你听见什么了?”

“太远了,什么都没听见。”卢戈阳淡淡道,“我对你们谈了什么,并不感兴趣。”

“是吗?”方拭非说,“我不仅未受责难,还因祸得福,这次真是叫你失望了。”

卢戈阳肯定道:“你是故意的。”

方拭非道:“你怎么次次见到我,就说我是故意的?你我数月不见,你只想跟我说这句话?”

“不管你这次是不是蓄意,只是单论此事,我觉得你没错。”

卢戈阳说完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你有什么资格来谈论我的对错?”方拭非喊住他说,“卢戈阳,你当我不知道吗?跟在他们身边,那些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卢戈阳脚步一顿,头微微偏过:“是你教我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你自己学会的,不是我。”方拭非话题一转,“不过,纵然你再讨厌我,我还是要感谢你。你知道我不曾结业,也知道他们几人的计谋,却未在周钱二人面前揭穿我。虽然说了我许多坏话,可应当知道,我有办法洗清反转。”

方拭非抱拳:“卢戈阳,承念多年同窗之谊。多谢。我也提醒一句,周公子眼光短浅,钱公子心肠狠辣,都不是可以深交之辈。”

卢戈阳转回来,脸上终于带了一丝愠怒:“方拭非。我做梦都想看见你悔不当初的模样,我真是恨透了你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你觉得这世间,只有你是对的?还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所有人你都可以利用?你的心里,有情义二字吗?”

“嗯?”方拭非歪着头说,“你想看那就多做梦呗。毕竟我可管不了你的梦。”

卢戈阳愤而甩袖,不再跟她言语。

方拭非正觉得耳朵发痒,忽然听见墙头有人感慨了一句:“厚颜无耻啊。”

方拭非抬起头,招手示意他下来。说道:“那你该谢谢我。”

“我为何要谢你?”林行远说,“我替你送信,还陪你演戏,难道不该是你谢我吗?”

“我让你长见识了啊。”方拭非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天地广阔,无奇不有。你没认识过我,怎么知道无耻二字是什么意思?”

“你……我,是,我长见识了。”林行远气急反笑,重重道:“我谢谢您了!”

国子司业因为此事,被剥夺了科考考官的资格。先前给他递过行卷,送过礼物的学子,这下对他都没了好脸色。

一时间人人喊打,叫他在这偌大京城里,仿佛没了容身之地,接连几天都不敢出门。

他倒是也想把周公子与钱公子等人的事抖落出来,可这就算说出来,这名声也并没有好听到哪里去。重要的是,他如今这番境地,无论说什么,都没几个人会信,何必再多得罪几人?

钱公子等人自此事后,见他没有告发自己,又暗地送了不少银钱做为赔罪。

司业记恨这几人借刀杀人,不告知他,偏偏手段拙劣,叫人反将一军。同时又憎恨方拭非胆敢陷害他,不留情面。收了那些钱,依旧消不了气。

只是,科考考官换来换去,总归也是那么几个。他在国子监任教多年,升至司业,左右手段人脉都有。也只能安慰自己,方拭非其人,别说尚未结业,就算取得了科考的资格,也一辈子都别想中第。

与司业同样憋屈的,自然就是周公子等权贵子弟。

他们为了设计此事,生生忍了方拭非一个多月。不仅如此,钱公子还对她好言相待,为她出了一百两……被她认成是自己的了。之后为了赔罪,众人前前后后搭进去数百两。

这一通下来,被京城人耻笑,还被父母严厉教训了一顿。

如此用心投入,反而成就了方拭非的美名?

算的都是什么事!

这罪魁祸首,竟还有脸来找他们。

钱公子没好气道:“方拭非,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讨打来了?”

“与你们切磋啊。”方拭非腆着脸道,“我不早说了吗?我与周公子一见如故,很是喜欢。”

“谁与你一见如故?”周公子靠过来说,“那一百两,分明是我们的!”

“是你们的?”方拭非坦然点头道,“你敢去告诉别人吗?”

周公子:“你——你休得意!”

方拭非一副体贴的模样道:“我是为了你们好,才帮你认下这一百两的啊。你都没发现我是勉为其难的吗?否则,你还哪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周公子听了想跳起来打人,被钱公子拦住,拽回原处。

数人远远站着,斜睨着她,横眉冷对。

方拭非指着那边笑道:“你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像不像何兴栋?”

提起这人,心情又有些低落,拿起本开始翻看。

方拭非的确没有再跟他们做对的意思,只是留在这家酒楼,好方便有人要想找他们。

他跟林行远偶尔会出去在下面逛逛,偶尔拿个棋盘过来瞎玩。倒是一些别处的文人,循着传言过来找她,与她探讨两句。

总之她就坐在酒楼的左侧角落,过起与世无争的日子。

“这京城就是京城,姑娘都长得那么漂亮。”方拭非趴在窗户边上,本身都越了出去,兴奋指道:“这发饰衣服,打理得多漂亮?连走路的姿态也略有不同。还有那个举扇的姑娘,看见没有?漂亮不?”

林行远愁眉紧锁,觉得很不是滋味:“方拭非,你怎么光看姑娘,不看男人啊?”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方拭非说,“大同小异。论长相论人品,还比不过你我。不如回去照照镜子。”

林行远:“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方拭非将头缩回来,眨着眼睛无辜看他。

悄悄晃荡过来的周公子哼道:“登徒子。”

方拭非张嘴便道:“子曰……”

周公子倍受惊吓,匆忙就逃了回去。

方拭非捧腹大笑。

·

这几日陛下心情不大好,可谓诸事不顺。每每早朝议事,气得他想将奏章直接摔众人脸上去。

先是江南贪腐,王长东那边等着批示,有职无权,进展受阻。洪州刺史、节度使,纷纷不予配合。行事散漫,拖泥带水,敷衍于人。顺藤摸后之后,他这边只收到了对方惴惴不安的陈情。

再是两淮盐运使那边跟他哭穷。

哭穷?“两淮盐税半天下”,多少银钱从他们手上流过,最后交上来的数额算是个什么东西?

又有两处州道说今年年岁不佳,恳请削减田赋体恤灾民。

年岁哪里不佳?风调雨顺,佳的很。只是能贪的名目太少了。

偏偏林霁那老匹夫还跟着瞎掺和,说今年边关大雪,天寒地冻,军饷吃紧,请陛下为士兵发放新的冬衣。

顾登恒在在林霁的奏章上干脆地驳回去。

“否!不准!自思己过!”

然后用力敲下印章,这才顺畅一点。

上完了早朝,还要议事。

顾登恒留下六部尚书及相关大臣询问进展。

他坐在龙椅上,见其下诸臣装聋作哑,怒火更盛,看他们皆不顺眼,偏偏无处发泄。

众臣见他面黑如炭,更不敢触那霉头。这几日感觉就是悬着脑袋来,扶着脑袋走。活着回到官署,就得沉沉舒一口气。

户部的人接连出现问题,王声远首当其冲,根本不敢主动吱声,只做低调行事。

顾登恒拐着弯儿骂王声远,你在户部能做到今天,不是你做的好,而是朕仁慈。

王声远不见惶恐,只是顺从应道,是,您说的是。

几日之后,王声远觉得他骂自己该骂出愧疚感了,才把之前的诗集呈上去。

往常科考时间,应该是在正月或二月举行,但去年因为礼部诸事繁多,推迟了两月。今年又因江南贪腐案影响,陛下无暇关心,礼部就决定再推迟一个月。到如今二月变成五月,春天变到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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