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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65)

那孩子聪慧风雅, 叫人一见生喜,来日不可限量。正好,让他随行,给他涨涨功绩,好升官啊。

顾登恒思及此处,便说:“叶郎中就不错, 让他去吧。户部还有你与李侍郎,应当不成问题。朕让顾侍郎也尽快回来,别在荆州四处逗留,好帮你做事。”

王声远:“……”

为何人人都想摘他户部的白菜?他户部人才辈出错了吗?都是他凭自己本事抢的啊!

那就这样定了,还能怎样?

王声远依依不舍地送别叶书良,要他好好照顾自己。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表示,本尚书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早日回来!

这事让方拭非明白了一个道理。好好做官,会有人保你。

·

顾泽长完全没有自己给人添了麻烦的自觉,相反,此次出行他还是挺高兴。

叶书良他喜欢,方拭非他也挺喜欢,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跟这两人一起,怎能不高兴?加上临行前顾登恒特意叮嘱他了,少见的对他和颜悦色,还从左右千牛卫中选出了两名禁军武官保护他,叫顾泽长更是兴奋。

他明白,顾登恒是疼爱他的,只要他有出息。

既是朝廷正式任命,何山县的县令一职已经空悬许久,方拭非也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准备好心情就出发了。

众人先走水路,水道被朝廷管辖,一路畅通。随后转陆路,很快就到了江南西道。

本该先去苏州拜访节度使的,可是要绕点路,几人就干脆先去了何山县。

方拭非等人浩浩荡荡抵达城门的时候,在门口引起一阵喧哗。路人戒备他们看着向前,身边还跟着诸多侍卫跟将士。没有阻拦也没有闹事,但神态明显不友善。

顾泽长和叶书良是坐着马车的,方拭非觉得队伍稍一停留,或者惹上谁,这群人可能就要冲上来抢东西了。

林行远骑在马上,对方拭非小声道:“他们这眼神,就跟我在边关看过的,那些外胡的眼神一样。”

方拭非:“他们看我们,或许就是这么个想法。掠夺,杀害,镇压。”

在继杀害几名朝廷官员,逼走监察御史而相安无事之后,这群百姓在心底就会对官府产生轻蔑与不信赖。同时看着曾经压制在自己头顶的组织,有机会能被自己掀翻,内心的骄傲感与日俱增。

他们应该会享受逼迫官员的快感,就跟胡人享受虐杀汉人的快感一样。

顾泽长听见动静,想探出头来看,方拭非控着马过去,把窗户挡住。

“殿下。”叶书良示意,放下了垂帘。

众人现在是要去县衙,在县衙暂住。

县令一职空悬,由县丞等人代管。可何山县是这样一副样子,前县令死得太凄惨,要指望县衙里的人起到多大的作用,是不可能的。

众人对何山县路况不熟,是县丞接到文书,带着两名衙役过来接人,将队伍领到县衙去的。

虽然早有准备,可到了县衙门前,见到那前庭冷落的景象,诸人还是有些惊讶。

朱门还有被砸过的印记,公堂的梁柱上也还留有刀痕。挂着的牌匾已经许久没有清理,上面落了一层灰。

越过前厅去向后院,倒是好了不少,可见是经过打理的。县丞知道他们要来,已经整理出空房,请几人入内。

还是大白天的,等他们进来后,衙役便去关了大门。

方拭非:“这么早便关了门,有人来报案该怎么办?”

“不会有人来报官的。他们有事,便会去城东的神庙,让人看见来县衙,报案人反而容易招惹祸端。何况县衙如今什么都管不了。连可差使的人手都没有。”县丞转过身,给几人介绍道:“如今县衙里,除却县尉主簿等人,只剩下四名衙役。”

就他们,还是因为有官职品阶在身,擅离职守会受惩罚,需要俸禄度日才留下的。何况先前已经得罪了城里的其他人,出了县衙,那可就更危险了。

顾泽长问:“什么?你们县衙人这么少吗?”

连个侍奉的下人都没有?

县丞朝顾泽长施礼,叹道:“有这几人还算好的。何山县啊的确危险,谁愿意来这做衙役?从两年前,县令被火焚烧之后,城里是一日乱胜一日。可朝廷管不了,派来的御史被赶跑了,我们又能如何啊?”

他说着苦笑道:“唉,几位使君在这里住上两日便知道了。若有需要,尽管来找下官吩咐。但若无事,尽量不要出门了。后庖留了些米跟菜,等过两日,下官再去找个厨娘回来。”

方拭非点头:“行,这里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们自己看着办。”

方拭非等人先分了房间,把行李都拿回去放好,才走出来集合在厅里商讨。

衙内如今根本没有公务,他们只能干坐,要了解详情,还得自己出去探询。

重要的是,县丞说城里请不到仆役,连房间都是他亲自打扫的,自然就没人能替他们准备晚饭。

做饭嘛,方拭非是会的。她去后厨看了眼,发现县丞给他们准备的东西不多,他们这么一群人的食量,根本吃不了两顿。

“诶,林行远,林大哥。”方拭非朝他招招手,“我来做饭,你去外面问问,这里吃的东西都多少钱?”

林行远看了眼米缸:“成。我去挑缸米回来。”

他说着就跳出门去了,顾泽长还在掏银子,见状喊:“诶!林大侠你不带钱吗?”

方拭非:“他有钱呢,先别管。”

林行远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回来时两手空空,一脸郁闷。

“鱼,五十文一条。”林行远说,“别的我也不多问,直接回来了。”

方拭非心道难怪。

何山县这边的河鲜是很便宜的,依山傍水的地方,鱼跟螃蟹这些怎么可能贵得起来。

外边的人是故意的,卖给县衙的菜,就十倍地涨起来,谁吃得起?所以原先在县衙办公的,打杂的,全被这举措逼走了。县丞能支撑下来,实属不易。

方拭非先前还觉得他有些不作为,看来是错了。

顾泽长还在惊呼:“江南的鱼好贵啊。我还以为这边会便宜呢。总听说这边多是渔民,饥荒的时候还能靠海吃海,原来跟我想得不一样。果然还是要亲眼所见。”

方拭非被这实心眼的孩子逗笑了:“贵什么贵?人家这是在坑你呢。”

“为何?”顾泽长惊道,“欺负外乡人?”

方拭非:“我们是外乡人吗?我们是仇人。讨厌我们理由可多了。譬如我们来了,得催他们缴纳田税和商税。”

“本该交啊。”顾泽长悻悻道,“驻守一国安危的,可是朝廷的士兵。”

方拭非并不跟他争辩,只是思忖眼下情形。

叶书良在后庖逛了一圈,无奈笑起来。

没想到困扰他们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吃的。

还好这次来的是自己跟五殿下,众人都不缺钱。否则凭县令那点俸禄,哪撑得住这架势?

人总是不能不吃饭,但照着这里的物价,太贵了。方拭非本身就是个不喜欢被人占便宜的人,何况还是她讨厌的家伙。多花点钱,倒算不了什么事,可忍气吞声,就是件大事情。

她打量着几人反应。

顾泽长堂堂五殿下,他竟然能忍,叶书良心中不悦,但无所谓。几位禁军侍卫倒是先憋不住了。

他们千牛刀是陛下的近身侍卫,在京中谁不让他们几分?来了这边,竟然被区区刁民欺侮,如何能忍?

“属下可以去别处买。或者找另外的人买。就不信偌大一何山县,就没个正常人。”

林行远捧着个东西从一侧房间里出来,兴奋道:“快看快看,有渔网!挂墙上呢。”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渔网,低头摆弄,问道:“这东西怎么用?好打吗?谁会?”

众人都是北方人,不常见水,更别说打渔了。

方拭非见他跃跃欲试,干脆撸袖子招呼说:“走,带你们捕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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