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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明月夜(33)

作者: 昭越 阅读记录

阿沅看着眼前这绯衣丽人,只觉她一举一动皆是尊贵无比,这是她之前遇到的那些世家千金所不能比的。她便起了疑心,不知这姑娘是何身份,她是否能攀谈几句。

不过这姑娘看起来凛然不可犯,待人却是意外的亲和有礼。听了她的来意,便叫侍女端了一杯出来,还道:“亭外那公子可是姑娘的兄长,今日能碰见也算缘分,不若请来一起坐坐?”

阿沅看起来很单纯,但有时候她心思格外的复杂,她会心血来潮向萍水相逢之人讨一杯青梅酒,但戒心一点都不少,闻言只是略笑了笑,“我兄长是男子,过来多有不便,未免冲撞了诸位姑娘。我在这代他道一句不是,也请姑娘勿怪。”

穆原溪有些意外,她原以为林家这位姑娘涉世未深,应是极好说话的。却没想到她这拒绝之态大方又坚定,果然是林氏女之风范。

她往林潮的方向看了眼,玉树临风的男子正仰头看着一树梅花,眉眼清俊,气质无双。这男人的皮相是极好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见倾心,将自己禁锢在原地十来年。

一晃多年过去,他的气质愈发高华,也越发让她着迷。

“是我考虑不周了。”她笑了笑,“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相遇即是有缘,我这有薄酒一杯,烦请姑娘赠与你兄长。”

阿沅被她的笑晃了下心神,只觉得她风华无双,实乃当今绝色。肤浅确实是人类共通之毛病,阿沅接下那一杯酒时,心里想道。

“讨到酒了?”林潮看她出了亭子有些意外,“拿来给我喝?”

阿沅取笑他道:“我观那位姑娘对你极是好奇,特地让我来将薄酒一杯赠与你。阿兄你快尝尝,看比不比得上你自己酿的?”

她刚刚已经尝过了,觉得和阿兄的不相上下,甚至味道有八、九分相似。都说酿酒酿的是心境,清城半醉坊的青梅酒就和阿兄酿的极为不同,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在京城外的落梅山上得饮一杯与阿兄相仿的。

还真像那姑娘所说,相遇即是缘分。只是不知这缘分是天意还是人为?

林潮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咂摸两下,道:“不过如此,有些甜腻,适合你们小姑娘喝。”

阿沅知晓这酒确实是酿给姑娘们喝的,确实不合他的口味,也不强求他有什么溢美之辞。收了杯子回到亭中谢道:“我兄长让我多谢姑娘款待,梅花一枝聊表谢意。”

这是刚刚她央阿兄折的,阿兄身量高,能折到的梅枝也好看些。他们总不能白喝了人家的酒,路遇讨酒是雅事一桩,礼数却也不可少。

穆原溪笑着接下,心里不以为然,林渡远那人怎会想到为她折梅枝,多半是他妹妹让他折的。这妹妹多让人省心啊,知礼数识大体,娇俏又端庄,风雅又有趣,程家那小子还真是赚到了。

她第一次脱离林渡远的光环,以客观角度看他的妹妹,不得不承认,她那四妹妹穆玉辞还真不一定能比得上这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我们阿兄和公主的主场!

阿兄魅力不减,是被倒追的!

第33章 (修)

公主赐宝瓶,除夕度新旧。

阿沅再见到程让时是在宫宴上,不过也只是稍瞥了两眼,便分道而行。赴宴者众多,又是在宫中,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唯恐在此关头触怒陛下。

从前林家赴宴一向由林尚与林潮前往,徐氏带着两个女儿居于家中。阿沅这还是第一次入宫,宫中殿宇辉煌华贵,宫墙高耸,气势沉沉。

领路的宫娥缄默不言,行走间如精致灵活的木偶。阿沅跟在阿娘身边,垂头慢行时,忍不住瞟了眼左前方的姑娘,刚刚互相见过礼,是岭南州太守的女儿,姓魏。

阿沅能注意到她完全是因为她的肤色,不像京城贵女的白皙,而是透着蜜的小麦色,那是她从前最渴望的肤色,健康而阳光。

看起来这位姑娘应是长居岭南州,跟她一样岁末才会回京。

到了宴会宫殿,她的座次正好排在了魏姑娘的旁边。阿沅没多思虑,侧头对她莞尔一笑。她的笑是温婉而浅的,只是抿唇微微勾起嘴角。因为听绿绮说这种笑最好看。

魏如铃却不是,她回了个大大的笑,甚至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眯得像弯月。

“你长得真好看。”颇为直白的夸奖,阿沅听得老脸一红,正想礼尚往来也夸回去时,又听魏如铃道,“难怪我之前看见有几个少年郎眼也不眨地看你。”

这话就有些过了,阿沅脸上红意退去,继续公式化的笑容。她们不过初见,太过亲密的私谈并不适宜。

“姑娘谬赞。”她回道,至于后一句就当没听见吧。

魏如铃却仿似未看懂她脸色,仍旧说道:“你可要小心啦,除了少年郎,我还看见四公主盯着你呢。”

阿沅腹诽,你看见的还真多。

不过不知道这姑娘是缺心眼还是真良善,她还是承了这份情。若是四公主存心找茬,她也好早些应对。虽在她看来,自己何其无辜。陛下赐婚,臣子未应,结果却让她这个正牌未婚妻莫名对上了公主之尊。

她佯装惊讶地看魏如铃,然后往周围看了看,似乎是要找到盯着人看的四公主在哪里。

魏如铃扯她袖摆,“别看啦,四公主在最前面呢,这儿看不见的。”她动作间,手腕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十分悦耳,恰应了如铃这名。

好在宫宴一切正常,公主始终在最前面,直到结束时阿沅都未见到传说中的四公主。但在出宫门前,有宫娥拦住了她,“林姑娘,四公主说与您一见如故,特将此琉璃宝瓶赏赐与您。”

一见如故?皇家人都这么擅长说鬼话么?

阿沅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接过了来自上位者的赏赐与挑衅,“多谢四公主。”

程让,你死定了,真的。

除夕夜里皇城里举行了盛大的灯会,万盏灯将京城点亮如白昼,传闻这样的话,猛兽“年”和“夕”才不敢来犯。

除夕是要守岁的,临近午夜,阿沅还精神得很。徐氏体谅她,让她自己回房睡,可她睡不着。这是她活下来之后的第一个新年,象征着新生,意义很重大。

在这重要的时刻里,她想要独处,从旧历走向新年。

可惜有人不想让她如愿。

关好的窗户被人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条缝,冷风夹着雪粒灌进来。阿沅冷眼看着少年轻车熟路地跳窗而入,转身关好窗。窗下卧着懒洋洋的白毛,看见不速之客,也只是喵了一声,换了个姿势。

她冷声轻讽道:“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采花贼呢。”

程让愣了下,前些日子才哭着向他剖白心迹的姑娘今日就脸色大变,纵然他也算入了官场几月,经历了些许世事,却还是不能理解姑娘家的脾气为何说变就变。

他小心翼翼在她对面坐下,“阿沅,新年安康。”

阿沅诧异,下意识去看更漏,恰恰到了子时正,新年到了呀。程让陪着她从旧历走向了新年。

她不由得缓了神色,新年第一日可不能摆脸色,“除夕呢,你冒然前来将家里人置于何处?”

“不妨事。阿父与母亲还有三弟在一处,不会注意到我的。”他话音里甚至有隐隐欢愉,为自己在这个团圆节日里能偷跑来看阿沅而感到欣悦。

阿沅的心却抽了下,程让说的就好像那三个人才是一家人,他是被排除在外的。她的心彻底软了下来,为他倒了杯热茶,推到他手边,手指轻触到他的手背,冰凉凉的。

“你在外边待了多久啊?”

“没多久。”程让喝了茶道,“我等你那两个侍女走了就进来了。”其实他也不觉得天冷,原本天光开阔,并未刮风,后来才慢慢飘了雪粒,北风也起了。

他看了眼窗棂,想像着这一方温暖小屋外的风雪,问道:“阿沅你是不是去过落梅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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