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廿四明月夜(40)

作者: 昭越 阅读记录

姜国与穆国岭南州毗邻,晋王的封地就是岭南州,为保安全无虞,皇帝推迟了晋王前往封地的日期,让他带着领军大将军程亭护卫自己的妹妹去姜国和亲,然后再返回封地。

这安排十分合理,任朝中梁王一派人对晋王送嫁一事颇有微词,也终究挑不出什么大错来。梁王是四公主的亲兄长,可在和亲大事面前,还是封地在岭南的晋王妥帖些。

至于小小一个和亲副使,无人放在眼中。皇帝想了会儿,也不愿拂了即将远嫁的女儿的意思,大手一挥就钦点了程让,已然忘了两月前还让他多歇息,不用急着回羽林军。

阿沅在府中听说这道旨意时,跟程让的小别扭立马抛到一边,收拾了一大包药材就直奔将军府。

程让也是刚得知圣旨不久,虽然和原先的开战设想有出入,不过穆国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八郡,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志在疆场并不是为了征战,而是为了国家繁荣昌盛。

心情一好,在比武场上又与护卫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他直接在院子里对着头浇了一捧凉水,散散身上的热气。水流顺着下巴流到脖子,再浸入衣襟,他索性扯开衣服,半裸着胸膛擦拭。反正院子里没人。

可他擦完前胸刚转过身时,就发现一身杏黄衣裳的姑娘正站在院门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阿沅眯了眯眼,将近两月的受伤休养让程让白了不少,因此她一眼就看见了他胸膛上的十字刀疤,一横一竖两道浅淡的痕迹。除此之外,她视线沿着他肩膀到腰腹,隐晦地转了一圈,各种小伤口盘旋其上,不过都落了痂,只留粉嫩的新肉。

这是一具富有力量感的身躯,多一分显得壮硕,少一分则显得瘦弱。

“咳咳,阿沅你怎么来了?”程让赶紧将衣服穿好,甚至欲盖弥彰地把院子里挂着的一件外袍也穿上了。

阿沅看他那一副防狼的样子,心里无语,到底谁才是流氓啊?

“给你带点药材。”她撇嘴,走过去将小包袱扔在石桌上,盯着他腿看了看,终于意识到,“你腿什么时候好的?”

她一直以为他只能勉强走走而已,但看他这样子,很明显是打过架之后的状态。说好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程让一顿,一时有些心虚。自从上次左肩受伤,他无师自通卖了回惨得了进香闺的回报之后,这回便也如法炮制,在阿沅每次来看他时都卖一下惨。势必要勾起她的怜惜之心,多留些时辰陪他。

这事儿往好了说是情趣问题,往坏了说就是怎么都不算光彩。他堂堂一男子汉,竟要以如此后宅争宠手段来欺骗人心,委实丢人。

阿沅从他的脸色中看出来了几分,意味深长道:“看来药材是不需要了,我这就拿走。”作势拿起包袱就要走。

程让哪能让她走,下意识坐石凳上捂着胸膛喊腿疼。

“你腿长哪儿呢?”阿沅嗤笑,冷眼看他在那做戏,她从前可不知道程让这么会演,竟骗了她好些日子。她视线定在他胸膛上,突然想到,“你那里怎么会有十字形的刀疤?”

跟徐先生学了这么久,除了寻常的病理以外,外伤切口她也会看一点。刚刚虽只是瞥了几眼,但她也看出那刀疤形状不太常见,一横一竖都只有寸长,看模样刀口也不深,不像是平常习武比拼时伤到的。她注意到其他小伤口都是擦伤撞伤之类的淤青,刀伤并不多。

她拧眉想,那伤口就像是自己划的一样。可他为什么要自己划伤自己呢?那位置……可是刚好在心头呢。

程让眼神慌乱了一瞬,立马镇定下来,淡定道:“跟护卫过招时大意了,不小心被匕首划了。”

顿了会儿,看阿沅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本来就冷战了好几日,连口信都没有往来,阿沅再一走,就不知什么时候能消气了。

“阿沅……”他低声道,伸手扯了下她的手,“我想你了,过不久我就要去姜国了。”

阿沅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赶紧打开小包袱给他看:“这几瓶药都是我问徐先生要来的,岭南湿热又有瘴气,你要小心一些,别到时候水土不服,得了病。到了那地方,下榻之时多熏些雄黄、苍术,可避瘴。”

程让从小在清州长大,清州气候温和,少有湿热天,也不知这次途经岭南去姜国能不能适应。

“随行有军医的,你别担心。”程让不担心自己身体问题,但十分享受来自阿沅的关爱。嘴上说着“别担心”,手已经十分自觉地将小包袱挪过去系好了。

阿沅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多的可以嘱托了,论起户外行军经验,程让不知比她多了多少,岭南地理志他也早看了,她能准备的不过就是从徐先生那顺来的药材,还不知用不用得上。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纠结,转而道:“去了姜国一定要回来啊。”

这话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她近来研读了许多史学典籍,前朝就有和亲公主的旧例,有位送亲的年轻将领就直接留在他国,成了公主属将,终生未回国。正史颂他忠义,野史却是香艳许多,都快写成一册《送亲将军与和亲公主不得不说之事》了。

阿沅看时就想,若是程让敢留在那儿,看她不削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回过神来发现今天就是高考……

哇,那不就说明我也快到期末了嘛!

我还没有预习!

第40章

皇家心难测,史籍有新觉。

谁也没料到和亲队伍到姜国边境时竟会被截杀,姜国使臣中有一人中箭身亡,公主身边的侍女也死了一个。

“皇兄,我不要嫁!姜国根本是居心叵测!”

“不要胡闹,永宁。”四公主的封号是永宁,寓意两国睦邻友好,永世安宁。

程让安静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这对兄妹开始今日第五次同样的对话。

“阿让你不必守在这儿,过去坐着歇会儿吧。”晋王转身看到他时愣了下,转而温和道。他们现在正在林子里稍作歇息,岭南地势实在太复杂了,他们本想避开一段有些危险的峡谷路程,却不想如今迷失在这森林里了。

程让后退一步,微低头:“保护王爷是微臣的职责。”

晋王脸上荡起一丝浅淡笑意,语气越发温和:“不必如此,你也跟了好些时候了,过去歇会吧。”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程让也不好再坚持,只能行礼退下。

等他走后,晋王的声音又响起,低沉又略带怜悯:“你看,你将他人带到这里,可心却没有跟来。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永宁咬唇控制着自己差点泄出的哭音,抬头看刺眼的阳光穿过茂密的叶子,在林间洒出一片枯寂的温暖。就像她的心,靠近些就要忍受灼烧,离远了只能寂寞而死。

她低下头来,看着眼前异母兄长玄色的衣摆,喃喃道:“那皇兄你呢?世人都说你被流放,那你的心也被流放了吗?”

晋王好脾气地笑笑,回身拍了拍她肩膀道:“这都是父皇的旨意,你我只需遵循即可。”不管是和亲还是隐形的流放,都是他们父皇做下的决定,他们为人子女的,哪里能反抗。

况且,他视线在周边护卫上转了一圈,他文有林家渡远,武有程家父子,封地在哪又有什么关系?等他站稳脚跟,何愁大事不成。只待将和亲事宜办定,八郡收回,父皇心底自有他的位置。他眼底幽光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程让退到一旁,就有人送上刚烤好的兔子腿,“喏,快吃吧。你饿瘦了,到时候阿沅该怪我了。”

他看着这个不顾形象啃着鸡腿的男人,有些无言以对。他曾以为阿沅的兄长应该就像她阿父一样,腹有诗书,才华横溢,举止潇洒,是文士典范。可相处下来,就知晓传言不符,这文人的做派有时比他们武夫还要不讲究。

上一篇:魅惑天下之妖瞳 下一篇:灼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