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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212)

作者: 梨花落落 阅读记录

她几步跑上台阶,推开小常等人,将李隆寿揽在怀里放声大哭,涕泪泗流地冲瑞安喊道:“母亲,您放过寿儿吧。这个皇帝他本就不想做,您想做便拿了去,我们并不敢同您争夺什么。”

**裸的野心掩盖了多时,竟被苏梓琴几句话撕开。瑞安深恨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气得铁青着一张脸骂道:“皇后娘娘是糊涂了不成?本宫几时要做这个大裕的皇上?只为先帝临终托孤,委以监国之职,本宫才在这里垂帘听政。皇帝心有不甘说了几句气话,你也跟着搅合?还不快些回去。”

李隆寿紧闭着双目,却有泪水顺着面颊滑落,他紧紧握住了苏样琴的手,难过地说不出话来。苏梓琴亦是泪落如雨,哀切切泣道:“母亲,我于朝政不通,却晓得陛下每日都不开心。当皇帝当成这样,我们还不如只做对闲散夫妻。便请母亲下旨,我们即刻出宫便是。”

李隆寿头上的鲜血沾湿了苏梓身上月白色的云锦帔子,如一朵朵殷红的桃花绽然开放,瞧得那样悲哀。他依旧紧紧握住苏梓琴的手,轻轻说道:“知朕者,皇后也,你既不羡这中宫之位,朕也无意做什么傀儡皇帝,咱们这便还政给监国长公主,朕自此再不理朝中事,与你在民间双宿双飞。”

瑞安被这两人自说自话间听得焦头烂额,恨不得拽过苏梓琴狠狠扇上两个耳光,奈何守着一众朝臣却无法动手。眼见得太医赶到,便退后了两步,命他们先去瞧李隆寿的伤势。

方才三人争执的话语虽然不多,却足够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每位朝臣心里都掂量了掂量。局势渐渐明朗,一山不容二虎,是选明哲保身,还是要选捍卫隆寿皇帝的皇权,成了每个人面前极难的选择题。

太医上前查看了李隆寿的伤势,幸得小常拉了那么一把,李隆寿受伤并不严重,除却一片血瘀,磕破之处便只有铜钱大小。

苏梓琴对瑞安的咆哮置若罔闻,她命宫婢打了水来,亲自沾湿了帕子替李隆寿拭去脸上的鲜血,再瞧着太医替李隆寿敷了上好的云南白药。她颤着声音吩咐太医道:“开几付活血化瘀的中药即刻煎来,再取些上好的药膏,可别留了疤痕。”

瑞安瞧着苏梓琴对她这般冷淡,一颗心只放在李隆寿身上,深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果然不亲,眼前这一对毛孩子着实不让她省心。

瞧着李隆寿没有大碍,她以退为进说道:“本宫素日殚精竭虑,为大裕皇朝鞠躬尽瘁,竟换得陛下这样的猜忌,当真是心寒。陛下如今大了,自然可以亲政。你们二位也不必唱这这段要流落民间的戏文,本宫便自今日起交出这监国之职,再不过问国事,如此您可满意?”

李隆寿与苏梓琴两手相握,似是没有听到瑞安的话一般,并不多发一言。苏梓琴盈盈的泪眼望向殿下群臣,与苏世贤四目交叠,似是无声地唤了句父亲。

苏世贤目光复杂着望着大殿上那一对针锋相对的母女,她们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儿,却与自己都横亘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瑞安不愿为自己诞下孩儿,偏又拿着从育婴堂里抱来的孤儿拿来糊弄。如今已然被她弃若敝履,若瑞安真得了天下,岂不是更会把自己扫地出门?

苏世贤比旁人更早晓得瑞安的野心,心上的天平在苏梓琴夫妇与瑞安之间已然不晓得来回摇摆了几回。瞧着苏梓琴无声的央求,再忆及芙蓉洲里的一众美少年,他很快便做出了抉择。

越过一众目瞪口呆的大臣,苏世贤忽然出列,往殿前跪倒,大声说道:“臣有本奏,正因陛下与皇后年幼,才有如此不合时宜的话语,长公主殿下您如何能说这种负气之话?先帝驾崩才多长时间,您便想执他老人家托孤于不顾?容臣说句公道话,陛下依然年少,大裕皇朝此时绝少不了您的辅佐。”

一篇阿谀逢迎之词听得老臣们连连皱眉,董大人还夸张地咳嗽了两声,令瑞安老脸一红。苏世贤却是充耳不闻,就势说道:“长公主殿下,臣以为如今陛下抱恙,群龙不可无首,您更该在宫中出持大局才是。”

苏梓琴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在外人眼中却是当之无愧的皇家玉叶金枝,该与自己同气连枝。素日这丫头也算听话,偏偏今日一瞧李隆寿受伤的样子,说话便不经过大脑,什么污水脏水兜头便泼。

便连同苏世贤这个才高八斗的仪宾,往常行事大有分寸,今日竟然莽莽撞撞,金銮殿上擅自出头,说出一通不着调的话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折中

瑞安繁绣着凤穿牡丹的衣袖蓦然一展,凌厉的目凤便狠狠瞥了苏世贤一眼。

苏世贤还待再说,瞅着瑞安眼中已是阴霾密布,便识趣地闭上了口。

贸贸然每日留在宫中,岂不是刚好坐实自己想要篡权的野心?一家三口人,关键时刻竟闹出两个猪队友。瑞安被李隆寿一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正在为难之间,苏世贤这几句话便好似火上浇油,董大人的急脾气再也忍不住。

他上前跨了一步,冲金銮殿上行礼道:“苏大人此话差矣,陛下只是受了些外伤,什么叫做群龙无首?连太医都瞧过了陛下并不大碍,苏大人这话到好似趁机将长公主殿下架上火炕。试问长公主一片辅佐晚辈之心,哪里能趁火打劫?”

话是说得委婉,却是想断瑞安的后路,让她不能应下苏世贤的提议。

兵部尚书朱怀武前番只因董大人的孙媳故意滋事,到折损了手下朱旭这员大将,无奈交出禁军统领之职,早对董大人怀恨在心。

他这些日子明里暗里一直与董大人对着干,如今送上门来的机会,又能向瑞安表示忠心,如何肯轻易放过。

听到董大人说了这些话,朱怀武大踏步出列,冲着金銮殿上扑通一跪,瓮声瓮气说道:“臣以为董大人的提议不妥。长公主身负监国之职,自然可以坐镇宫内。老大人这几句话,到似是置长公主殿下于不义。”

若论斗起蛮力,十个董大人也敌不过朱怀武一根胳膊的劲儿;若论智取,便是十个朱怀武也禁不住董大人转转眼珠。

不过是反驳了苏世贤几句,便撩得朱怀武发了话。他手下的武将们个个为表忠心,一个一个随在朱怀武后面复议,直将瑞安长公主气了个目瞪口呆。

新任的礼部尚书黄怀谦却在此时轻咳一声开了言:“臣以为董大人与朱尚书的话各有千秋,都是为着江山社稷,一片中心可嘉。”

方才只有两个猪队友,如今却成了一群,瑞安更是欲哭无泪。她狠狠剜了一眼朱怀武,这才就势顺坡冲黄怀谦道:“黄大人,你有什么本奏?”

黄怀谦躬身施礼,往前跨了几步跪下,清晰地说道:“臣以为,如今陛下抱恙,长公主殿下身负监国之职,自然责无旁贷,礼当留在宫内主持大局。”

此言一出,下头分别站立的文武两班大臣又是一片唏嘘之声。素以清廉刚正闻名的黄怀谦竟选在此时与朱怀武的人同流合污,公然置董大人这样的姻亲于不顾,让人匪夷所思。

却听得黄怀谦轻咳一声,继续往下说去:“殿下尚且为了大裕如此殚精竭虑,我等身受皇恩,又岂能于此危难之机袖手旁观?臣私心以为,三品以上大臣,皆应留在宫内,一则为陛下侍疾,再则替长公主分忧。咱们君臣同仇敌忾,想来陛下也不会意气用事,长公主殿下也不会与陛下生了罅隙。”

到似是完全立在中立的态度上替双方说话,瑞安琢磨了片刻,没琢磨出黄怀谦这番话于自己有什么短处,便将凤纹锦绫的宫衣轻轻一抚,冲黄怀谦和煦笑道:“黄大人这席话入情入礼,不愧为当朝的一品尚书。”

隐隐的怒目里含着风雷,夹枪带棒扫了一眼依旧一脸懵懂的朱怀武,瑞安忽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忠心固然可嘉,猪队友的素质却着实有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