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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220)

作者: 梨花落落 阅读记录

她那时应该是委屈的吧?或许正因为她身受委屈,却始终瞧不见身为夫君的自己为她力排众议,才会心生畏惧,不敢将瑞安对她的挟制和盘托出。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杀机

细数前世的爱恨纠葛,原来错的并不是陶灼华一个,而是他打从一开始便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定。何子岑检讨着过往,更打定了主意要堂堂正正娶陶灼华做妻。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子岑相信他的满腔爱意必然能换回她的一片赤诚。

瞧着何子岑脸上坚毅的神情,仁寿皇帝深知劝无可劝,便挥挥手叫他离去。

父子这番对话再无第三人知,何子岑从御书房出来时,遥望着漫天闪烁的星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露出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而长春宫里灯火逶迤,谢贵妃浴罢出来,方才换了身海棠红的折枝月桂凉绸寝衣,听了李嬷嬷传的秋香所述,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对秋香所提的波斯公主,谢贵妃闻所未闻。如今波斯异主,或多或少改变了天下的局势,引得有心人颇为留意。她也曾私下打探,阿里木的长子早逝,如今膝下唯有一个次子,已然被册封为太子。

生怕李嬷嬷没听清楚,谢贵妃叫她瞅着夜深人静悄悄寻了秋香来说话,要她将前几日的话语再复述一遍。又问她当时是个什么情形,陶灼华是如何的语气?

秋香还是第一次踏入谢贵妃的寝宫,她随在李嬷嬷身后,难掩心中的胆怯,低眉顺目地行走间并不敢左顾右盼。

及至李嬷嬷停了脚步,她才敢顺着脚尖望上抬了抬头,只瞧见前面一幅水晶垂珠的帘子将里外隔开,帘子上头绘的是绣凤彩鸾,下头缀着核桃大小的翡翠狮子头,如一汪碧水般清澈见底。

样样都是秋香不曾见过的好东西不说,珠帘两侧各立着个身着鹅黄凉绸宫裙的宫婢,比之陶灼华身畔的茯苓与菖蒲又气派了许多。

秋香有些局促地交叠着双手,忽然便觉得身上桃红色的宫衣太过怆俗,又似乎脸上的胭脂不合时宜,不觉往李嬷嬷身后躲去。

李嬷嬷何曾留意她这些小心思,只命她在帘子前头稍待,自己便转去珠帘后头传信儿,片刻间打起帘子招呼秋香道:“娘娘叫你进来回话。”

粗使的丫头们难得见到正经主子,秋香战战兢兢随着李嬷嬷进到殿内,只嗅得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袅袅青烟从旁从的六瓣莲纹鎏金香炉间溢出,更是沁人心脾。

高高在上的宫妆丽人从前只是远远瞧过两次,今回近在眼前,那海棠红的金缕凉绸寝衣到似是绯红的轻云,便显得谢贵妃如天上的瑶池仙子,更加不可方物。

秋香极有眼力,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下,脆声脆气地给谢贵妃请安。

谢贵妃便冲着李嬷嬷道:“这丫头到瞧着机灵,叫她那日的事再原原本本说来给本宫听听,可不许有一丝儿疏漏。”

李嬷嬷冲着秋香一施眼色,秋香定了定神,便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又学着陶灼华的口气,将自己断断续续听得的几句又说了一遍。

谢贵妃听到什么陶家、玉碟、再加上如今的波斯公主,细细揣摩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若她的猜测成真,陶灼华便果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从前便结下了梁子,眼瞅着陶灼华与德妃娘娘越走越近,谢贵妃心上的不安便越来越浓。若陶灼华身上再牵动着波斯的势力,势必会对大阮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到那时仁寿皇帝心间的天平自然要动一动。

左思右想,自己的猜测再无错误,谢贵妃随手摘下枚红宝戒面的赤金戒子递给秋香,和颜悦色笑道:“多亏你伶俐,听得的这几句到是紧要话语,回去好生留意你家主子都与什么人往来,下次本宫还叫李嬷嬷寻你,再赏你件好东西。”

秋香捧着那灼灼如霞的红宝金戒,喜不自胜地叩头谢恩,乖巧地应道:“贵妃娘娘的吩咐,奴婢都记下了,回去必定时刻留意。”

谢贵妃哪里愿意在她身上浪费功夫,只拧着眉冲李嬷嬷示意,李嬷嬷便拉了秋香出来,又故意夸赞了她几句,才要她趁着夜色深浓赶紧回去。

第二日午后,谢贵妃便招了兄长宣平候爷入宫,兄妹两个关起门来仔细商讨了一番,越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陶超然昔日机缘巧合救过阿里木的性命,伴随着阿里木重坐皇位,这两个人生死之交的过命友情早便浮出水面,陶超然一时风光无限。阿里木若为着报答陶超然昔日的恩情而收了陶灼华为义女,实在顺理成章。

此次波斯与大阮结盟,何子岑已然出尽了风头,他和陶灼华的地位此时节节上升。若任由局势发展,便是瑞安再怎么伸出援助之手,何子岩依然夺嫡无望。

自己苦心经营,寻到这一条夺嫡之策,若再被何子岑占去上风,从前的种种经营便都成了笑谈。一个陶灼华便让自己如此措手不及,不是她昔日一贯的作风。

挡自己的路的人都该死,谢贵妃凤目明明灭灭之间,心上已然蕴藏了杀机。

宣平候爷也将右手握掌成拳,在空中虚虚一挥,冲谢贵妃道:“从前的中宫嫡子都不成气候,如今咱们手上有那何子岩,势必要想办法把何子岑斗倒。”

谢贵妃唬了一跳,低低喝道:“兄长喝多了不成?什么混话也敢乱说,还不快闭上你的嘴,先想想眼前这局该怎么破。”

宣平候爷自知失口,忙忙推开房门四处一望,见只有李嬷嬷隔得远远的在外头守着,所幸再无旁人,这才腆着脸陪笑道:“好妹妹,对不住,兄长这是一时生气,才说了不该说的话,下回绝计不敢。”

谢贵妃恼怒地摇着手上的泥金绡纱团扇,冲宣平候爷道:“本宫每日里担惊受怕,夜来那亡人又时常入梦,不晓得怎样惶恐,你到口无遮拦,只会发些牢骚。”

宣平候爷忙替谢贵妃斟了杯茶,陪着小心道:“妹妹莫生气,兄长岂不知妹妹为着咱们家的千秋大计,每日殚精竭虑。方才兄长虽是失口,到也是条好计。”

兄妹二人目光对视,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杀机。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兄妹

成王败寇,自来便是这个道理。

谢贵妃既做了初一、便不惧再做十五。她冲宣平候爷道:“小妮子若怪只能怪她命运不济,放着条条大路不走,偏往德妃那贱人面前去凑。”

宣平候爷往前凑了一凑,将声音压得唯有两人能够听见。他阴沉沉说道:“你是要先摆布了小丫头,再对付何子岑?”

谢贵妃眉间戾气时隐时现,抬手拨弄着自己腕上一串精致的唐草纹赤金绞丝镯子,听着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冲兄长暗哑地说道:“如今陶超然风头无限,那丫头的身份跟着他水涨船高,今次何子岑有这般瞩目的功劳,背后离不了那甥舅二人替他运作。为今之计,不能由着她替何子岑铺路。”

从前只认做陶灼华是何子岑的负累,谢贵妃还起了心思要撮合二人,如今瞧起来这丫头腹黑得很,自打入了大阮便开始步步经营,大有扶摇直上的势头。

将宣平候爷递过来的凉茶饮尽,谢贵妃难掩自己心上的浮躁,她恨声说道:“何子岑的光环早便盖过何子岩,单凭着本宫压了德妃一头,终归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在宫内鞭长莫及,要怎么着摆布了何子岑才好?”

宣平候爷冷冷一笑,脸上狰狞的神情一览无余,他冲谢贵妃道:“鞭长莫及便未尝不是优势,依兄长看来离了皇城这片天,行事到更方便。”

瞧着模样,到有几分成竹在胸,谢贵妃急切地问道:“兄长究竟打什么主意,说出来叫本宫听听。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可没心思听你弄些玄虚。”

宣平候冷凝的笑意并未收敛,脸色转而郑重了起来。他往乾清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认真说道:“昔年陛下被册封为太子之前,先帝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好妹妹,你现今明白兄长的意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