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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248)

作者: 梨花落落 阅读记录

眼见得动了真格,秋香直吓得瑟缩在地上哆哆嗦嗦,她拖着哭腔哀求道:“郡主息怒,奴婢再不敢说谎、再不敢说谎,求您饶了奴婢吧。”

娟娘开了匣子,陶灼华却不急着将帕子放进去,只管将那帕子捏在手上左瞧右瞧,秋香提心吊胆,直着嗓子喊道:“那帕子上沾了豆种,郡主您快放手吧。”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想要茯苓的命,陶灼华眼中的寒芒一直未曾敛去。她拿着帕子拎在秋香面前,冷冷说道:“你以为你拿块薄纱阻隔便能一了百了?这东西是从哪里得来,你老实交待,若不然,我此刻先将她盖到你的脸上。”

又是帕子、又是那通红的火钳摆在自己面前,秋香只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也不敢再拿着自己手脚不干净搪塞,又不敢供出背后的谢贵妃主仆,只得抽抽搭搭泣道:“郡主明鉴,方才菖蒲姐姐说得没错,奴婢的确去过御花园里那一处废园子间,还捡了粒…捡了粒丸药。”

菖蒲见她只是搪塞,一脚便踹了上去:“秋香,是谁告诉你那园子里有丸药?又是谁叫你将丸药淬在帕子上,又是哪个指使你来咱们青莲宫里害人?”

兄弟握在谢贵妃手上,秋香哪里敢实话实说,见平日温柔可亲的菖蒲似个凶神恶煞,陶灼华又是步步紧逼,便晓得今日难以脱身。

若没有自己想攀着高枝往上走,大约便没有今日的穷途末路。

秋香心内天人交战,脸上一片死灰。她长叹一声,反而不再躲避寻那块帕子,却将以青纱覆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抹,惨然笑道:“郡主,您不必再问了,背后那人奴婢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提起,便是郡主您也惹不起。横竖是奴婢对不住您,将这条命赔上便是。”

她指着那帕子道:“郡主,奴婢不敢瞒您,这上面淬的是豆种,那主使之人说是能够催动天花。她本想让奴婢断送您的性命,奴婢实在是没这个胆量,只能冲着茯苓姐姐下手。”

秋香此时一心求死,说话反而坦然顺畅,她不断地拿沾染过帕子的那块覆手青纱往脸上擦拭,还将帕子噙在口中,一心想要染上天花的病毒。

她大声对陶灼华说道:“奴婢算不得大奸大恶,也晓得您与娟姨几个都是好人,怪只怪奴婢自己人心不足,怨不得别人。今次奴婢的兄弟落在了旁人手上,奴婢不得不就范。既被郡主察觉,拿奴婢这条贱命赔了您便是。”

秋香端端正正磕了个头,便老老实实跪在一边。

☆、第三百三十三章 深究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秋香此时虽一心求死,犯下的错误却不可饶恕。

一想起前世茯苓含冤负屈,陶灼华便一股子恼怒郁结在心头。她拿帕子垫着手托起秋香的脸,清冷笑道:“你想死得干净,却也没那么容易。”

将那块淬毒的帕子往匣子里一放,陶灼华命菖蒲打水净手,再冲娟娘道:“娟姨,咱们今夜里都沾了这个东西,您去取三娘子从前配制的解药。”

秋香懵懵懂懂,不晓得天花如何还有解药,望着陶灼华主仆几个都对自己拿过的帕子并无忌惮,她又觉得惊疑。恍恍惚惚中,秋香到觉得自己好似钻入了圈套,笑面虎一般的李嬷嬷自然不是好人,拿自己的兄弟做为要挟的谢贵妃便是幕后黑手。为着一家人的安危,秋香咬了咬牙,依旧选择什么也不吐露。

这么一闹腾,天已经交了五更,外头有早起当差的奴才们脚步窸窣。陶灼华便吩咐菖蒲去唤和子过来,叫他将秋香丢进倒座间严加看管。

娟娘已然取了药来,菖蒲拿水化开,先呈了一盏在陶灼华面前,又奉与娟娘与茯苓,自己也饮了大半盅,再将余下的一些泼在茯苓房里。

甄三娘当日便断定了高嬷嬷所植的药草本为配制毒药,与天花虽然相仿,却并不是一类东西。那解药对症,主仆几个都是毫发无伤。眼看着天光大亮,陶灼华又使人传了太医替茯苓瞧病。

这么一折腾,茯苓出了场透汗,那股子郁结的火气发散出来,到午后身上便渐渐清爽。又饮了些米汤之类的流***神比昨日好了许多。

青莲宫里虽然严密封锁了消息,到了晚膳时分依旧什么噩耗传出,谢贵妃便晓得秋香已然失手。她唤了李嬷嬷过来,仔细嘱咐了几句,这主仆二人对好口供,以防秋香攀咬。

秋香一直关在柴房,陶灼华使人瞧去,已然有些低热,却只是咬紧了牙不肯开口。不管她说不说,这幕后指使与高嬷嬷有些联系已是必然,至晚间给德妃娘娘请安,陶灼华便就将昨夜的事情说给她听。

德妃娘娘脸上浮起些冷笑,冲陶灼华说道:“凶手大约是谁,本宫与你都心知肚明。奈何宫里头讲究的是证据,不能凭着咱们空口白牙便定了她的罪过。你还记得当日在大相国寺,清平候夫人曾说她遇到个故人?”

见德妃脸色凝重,陶灼华便细细追问道:“当日曾听夫人说了个下音,因是您姐妹两个说话,灼华不敢多嘴。听娘娘的意思,难不成这故人还与凶手有关?”

德妃以食指描画着汝窑兰纹杯上头的暗花,低低说道:“这故人只是个托词,实则是清平候夫人寻到了位从前先皇后宫里的老人。以本宫推断,长春宫里与昔年先皇后染病托不开关系。”

提起秋香此刻被关在柴房,德妃娘娘思忖了片刻方说道:“你手上虽留有三娘子赐的解药,此时到不必便宜这个丫头。本宫这便要清平候夫人将那位嬷嬷送进来,让她瞧瞧秋香的症候是否与昔年先皇后相符?”

果然姜还是老得更辣,陶灼华只想着对秋香狠狠惩治,待她扛不过去时再解毒施救,德妃娘娘却是触动前情,想着先皇后当时是身染天花而亡,只想分辨那灾祸是天意还是人为。

两人几句话便就议定,德妃娘娘第二日一早便传清平候夫人入宫,陶灼华则回青莲宫翻检一下秋香的东西,看能不能寻出些蛛丝马迹。

一件事情即使再扑朔迷离,撇去那些浮华的泡沫,得惠最多的那个便往往是罪魁祸首。德妃娘娘耐着性子静静思忖,晓得阿里木已到了京郊,何子岑兄弟二人代替仁寿皇帝迎到十里长亭,若此时陶灼华出事,首先影响的便是两国邦交。

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抽丝剥茧,便不难理出事实的真相。若波斯一改初衷,不愿交大阮这个朋友,对于一力支持阿里木复位的何子岑来说,便会受到朝中诸臣的质疑。

若事实如此,何子岩便是凭白捡了个便宜,指不定谢贵妃更笑到最后。

想通了此节,德妃娘娘嘿嘿冷笑。连明日也等不得,更不顾宫门已然下钥,她即刻手书一封密信,派绮罗送去清平候府上,着亲妹子再往何子岑手上递。

至于清平候夫人寻到的那位嬷嬷,德妃娘娘叫绮罗传话,明日一早由清平候夫人带进宫来,由她见机行事。

再说陶灼华回到青莲宫,便请娟娘会同和子与菖蒲,开始翻检秋香的箱笼,又唤了与她同住一屋的夏荷前来问讯。

夏荷比秋香略大,也只是个粗使的丫头,素日与主子打交道不多。眼见陶灼华亲自传唤,心里便犯了嘀咕。再想着秋香两日不归,便猜想秋香大约是犯了事,慌忙收拾利索去见陶灼华。

夏荷十分伶俐,面对陶灼华的询问,半分也没敢隐瞒,将秋香打从夏日便时常无精打采,还时常偷溜出宫的事情都述说了一遍。

陶灼华再问及秋香在宫里都与什么人往来,夏荷偏着头仔细回想道:“郡主您也晓得,咱们这些粗使的丫头身份卑贱,并不为宫里人所待见。若说她走得近的人,也唯有奴婢而已。至于旁的,到实在未听她说起。”

想是秋香虽与旁人鬼鬼祟祟,却极好地避开了夏荷的耳目,足见小丫头心机深沉。见夏荷满脸惴惴,陶灼华便放缓了神情说道:“不打紧,你再仔细想想,她还有哪些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