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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280)

作者: 梨花落落 阅读记录

若不是还要靠这死妮子牵制李隆寿,对于毫无血缘牵绊的苏梓琴,瑞安哪想管她的死活。每常听吴婆子汇报这帝后二人的相处,瑞安到觉得李隆寿对苏梓琴情份不浅,由得她呼来喝去,最大的反击不过是如昨夜那般,对她沉默上两日。

见苏梓琴这幅腻歪的样子,瑞安更觉得好似烂泥扶不上窗台,到底不是自己真正的血脉。她忍着心间的不耐,略略将苏梓琴推开,点着她的额头问道:“隆寿为什么不愿理你?他素日不是待你极好的么?”

“母亲这话好似揣着明白当糊涂”,苏梓琴嗤笑了一声,坐正了身子,随手将炕桌上摆的那只斗彩缠枝花卉纹碟子拖到自己眼前,从里面捡了枚带骨鲍螺扔进口中:“隆寿难道不晓得是母亲故意将我放在他的身边?如今整日意见相悖,小时候的情份磨得差不多,他哪里还愿意同我多说些什么。”

吴婆子隔三差五前来备报这一对小夫妻的起居,瑞安到认为苏梓琴所说都是实情,却故意扬眉问道:“你什么时候与他意见相悖过,不是一力夫唱妇随,连本宫这做母亲的都不放在眼里么?”

瑞安稍稍侧目,凤枝九展的垂珠流苏轻轻落在眉心,便那么一瞬不瞬地望着苏梓琴,似要透过对方清澈的双眸直直望进她的内心深处:“你连番为着寿儿同母亲做对,打量母亲便瞧不出来?”

“母亲真是冤枉了人家”,苏梓琴皱着眉头,招手唤了一旁的半夏来替自己添茶,不耐地嘟囔道:“我若是一力与隆寿对着干,他有什么心思又怎能说给我听?人前人后,女儿总要有那么点儿维护他的心思,才能叫他对我死心塌地吧?”

怪道人家都说夫妻两个吵架都是床头打床尾再和,小妮子一肚子花花肠子,虽说有她的道理,却说来说去还是要维护李隆寿。

瑞安也拈起枚带骨鲍螺含在口中,似笑非笑说道:“你到是振振有词,母亲可告诉你,你要演戏也须晓得什么可演、什么不可演。似前日金銮殿上哭哭啼啼,守着群臣指责母亲的不是,又是个什么意思?”

苏梓琴晓得她当日守着群臣叫破瑞安的野心已是触犯对方的底线,奈何当时情形危及,也只得那么险中取胜。

她再抬眸时竟红了眼圈,蓦然间泪盈于睫:“母亲教训的是,前次是关心则乱。女儿生怕寿儿寻死觅活,我以在室之身却成了寡妇,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所以不留神便将寿儿素日所说嚷了出来,也是为得安抚于他。”

听得那再室之身几字,瑞安更是恨铁不成钢,手指一曲重重弹在苏梓琴额上:“你才几岁,便有这么想着男人?如今你好歹是一国之后,说话如此没有分寸,你便没想过,那些话在金銮殿上一嚷嚷,会令多少人疑心?”

弹在额头的一指又重又狠,苏梓琴本是装模作样抹着泪花,这次却是痛得眼泪刷刷流了下来,她委屈地瑟缩着身子,呜呜哭泣起来。

“回你自己宫中哭去,母后这里还有满案子的奏折,可没时间跟你消磨”,三番四次的受挫,瑞安此时心情并不大好,守着苏梓琴也难以扮演慈母的角色。

☆、第三百八十六章 斗智

瑞安自是不想苏梓琴再跟着搅合,三言两语不和便下了逐客令。

苏梓琴却倔强地将身子一扭,拿脊背对着瑞安,边哭边说道:“一个两个的,母亲与寿儿较量,非要将女儿夹在中间。我回到自己宫里又如何,难不成凭着几滴眼泪便能挽回寿儿的心意。我在宫里闷坏了,横竖要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瑞安被她闹得心烦意乱,也晓得苏梓琴素日被惯得不成样子,大有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之势,不觉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先命人给她打水净面。

苏梓琴声情并茂,连哭带闹对着瑞安一通诉说,添油加醋编排了李隆寿许多不是,方重重哼道:“我便想着,今次随着贺喜的使臣们走一趟大阮,一则散散心,二则这一来二去的也要耽搁几个月的功夫,便是新春佳节,我也叫他冷被孤寝,看他还敢忘了我的好处。”

如今正是陷入僵局,苏梓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瑞安颇想叫苏梓琴探探大阮那边的口风,却不晓得这小妮子是否肯真心为自己所用。

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每每都让瑞安鞭长莫及。便是景泰帝在世的时候,她都不曾觉得自己这般有心无力。幸而还有白虎这枚暗子,一直蛰伏在连她也瞧不见的角落,替她虎视眈眈守着朝中。

想要瓦解大阮与波斯的联盟,趁乱再打打波斯国中金钱的主意,瑞安便想做到知己知彼。如今碍着国库空虚,她不敢再正面开战,只得表面上依旧维系着与大阮的合约,不敢轻易撕毁。

这个时候苏梓琴这趟大阮之行,真心站在谁的一边,便就显得至关重要。

瑞安瞧着小妮子时哭时闹,一时情绪多变,总疑心自己瞧不透她的云山雾罩。

当日金銮殿上那一出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瑞安心里深深的梗,她并不发表意见,只是玩味地望着苏梓琴道:“你从前不是拿着隆寿当成宝贝一般,几日不见便哭着闹着要母亲带你入宫,怎么如今到改了主意,愿意与他分开?”

“女儿也瞧明白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苏梓琴随口敷衍着,冲瑞安貌似认真说道:“整日里两张面孔四只眼睛对来对去,便是再好也有瞧烦的时候。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彼此分开来想想清楚也好,省得整日吵吵闹闹。”

瞧着苏梓琴这幅刁蛮的样子,瑞安又疑惑金銮殿上那一幕自己是否有些想得太多。她眸中精光一闪,便就笑道:“你想去也不是不可以,若你能说动寿儿叫董老头致仕,母亲便依你,还许你在大阮多待些时日。”

三番四次出的事儿里头都有姓董的老不死横插一脚,瑞安早瞧明白了他表面上奉行什么中庸之策,却是不折不扣的亲帝一派。前次让朱怀武不得已查办了朱旭,总是禁军遭受了损失,瑞安还未找回这个场子。

老臣们顽劣不堪,总不肯与自己一条心,如今少得一个便是一个。

苏梓琴自然晓得董大人为先帝肱骨,对李隆寿忠心不二,瑞安想将他打发出去,也是想叫黄怀谦在礼部也坐不稳当,顺便再换上自己人。

这一出敲山震虎,既能削弱李隆寿的势力,更能叫朝中一众老臣寒心,再往深里去说,瑞安恨不得李隆寿众叛亲离,她兵不刃血便就夺了李家天下。

苏梓琴晓得董大人在朝中的份量,亦知道他对李隆寿的支持,此时叫董大人致仕无疑是断了李隆寿的臂膀,这个时候应不应下还真成了难题。

她心间飞快地盘算着如何应打,面上却忽闪着纤长的睫毛想了又想,恍然大悟道:“本不晓得梓琴出行与董大人有什么关系,想是母亲厌倦了那些老臣们,这是要叫他们腾位子?”

“并不是老臣们不好,而是他们一把年纪,也该回家享享清福”,瑞安信口开河,应对着于朝政一窍不通的苏梓琴,露出近日难得的笑意。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母亲本是一片好心,寿儿总疑心我从中做奸,便由你去斡旋斡旋。能不能去大阮,可就看你的本事。”

苏梓琴睫毛轻颤,不过几息之间便就露出得意的笑容:“母亲原是好意,这次却是隆寿想偏了。他虽然对我冷脸,我还是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我这便回去试试,不信寿儿不肯听我的话。”

“丁香、丁香”,苏梓琴一迭声唤着自己的丫头,“去乾清宫守着,隆寿一回来便告诉他,我等他一起用膳”。

丁香领命而去,沉香已然就着半夏打来的水拧好了帕子,细心服侍苏梓琴净面。苏梓琴左瞧右瞧,从镜中瞧得自己的冰肌雪颜,依然不大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