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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387)

作者: 梨花落落 阅读记录

苏梓琴早两天得了陶灼华的传书,晓得黑衣客在大阮落网,来时还曾与李隆寿欢喜地说起,想要瞧瞧瑞安是如何气急败坏。如今她微瞥瑞安的模样,见对方精致的妆容描绘下,瞧不出真实的神情,却貌似十分端得住,没露出一丝怒意,到也深知瑞安涵养之深。

既然都是演戏,难道谁还不会?苏梓琴露出幅十分欢喜的样子,一本正经与瑞安讨论起了她的生辰大典。

瑞安从前也学过几分《周易》,晓得六为老阴之数,自己恰逢双六,本想好生过一个生辰,将这多病多灾的一年快些逐去。奈何如今身体状况不允许,相较于后宫的郑贵太妃等人,她不得不选择信任苏梓琴,将这件大事托负给她去办。

母女二人各怀心事用了晚膳,瑞安为了笼络苏梓琴,便亲手开了自己的妆奁,从中取了块高瓷原矿的绿松写意牌递给苏梓琴。她暖暖笑道:“晓得你喜欢这些东西,母亲想起还存着这件好物事,今日便给了你吧。”

就着炕桌上明亮的鎏金双台莲纹灯瞧去,那绿松的写意牌上绘着一位求佛问道的童子,连衣裳的纹理都清晰可辨,显然出自大家之手。苏梓琴见东西好、寓意更好,喜得慌忙起身谢过,立时便叫沉香给自己打条络子穿起,带在脖颈之上。

她笑盈盈冲瑞安施了一礼,软语娇声道:“母亲尽管放心,女儿好歹是咱们大裕的皇后,必定替母亲将生辰宴张罗得齐齐整整。”

瑞安微笑颔首,命人送了苏梓琴出去,一直强撑的精神气儿懈怠,仰面便躺到了榻上。一秋与半夏两人合力为她换了寝衣,瑞安也妆也未谢便就睡去。

再说何子岕对自己来到大裕所受的冷遇早便有心理准备,眼见得已经被瑞安晾了几日,依然是一幅泰然若素的模样,并未表露出丝毫不虞。

他于礼节上叫人挑不出错处,按部就班地向李隆寿递交了国书,在金銮殿上觐见了这位年青的皇帝陛下,最后才提出见一见瑞安长公主。

何子岕也是心机过人,早晓得瑞安垂帘听政,本想在金銮殿上一睹尊容。岂料想瑞安虽然在大裕只手遮天,到底也晓得自己垂帘听政的做法并不妥当。何子岕觐见的那两日,她便故意称病不朝,并不在金銮殿上露面。

☆、第四百九十九章 老奴

对于何子岕提出的要求,李隆寿自是不做答复,而是吩咐礼部的官员酌情去办。礼部的官员情知对方的要求在情理之中,也只得写了奏折递上去。

岂料想瑞安那几日正在恼恨仁寿皇帝的国书与陶灼华送来的绘像,官员们连着递了两次折子都是石沉大海,只得请何子岕再稍待两日。

何子岕情知对方有意怠慢,他不以为意,反而和煦笑道:“想是殿下日理成机,一时没有空闲。横竖长公主殿下芳辰在即,本王耐心等待便是。”

几位与何子岕接触过的大裕官员听得何子岕如此替对方开脱,与他们相处时态度又极为谦逊,不觉对他存了些好感,到愿意一力为他周旋,再上了一次折子。

何子芥启程在先、黑衣客落网在后,因此他并不晓得仁寿皇帝的信与陶灼华传来的绘像惹恼了瑞安,更迁怒到自己身上,才故意迟迟不见。

若不是心有所求,何子芥根本不愿领这趟差事。他来大裕的目的可不单单是想替仁寿皇帝为瑞安贺寿,而是一心一意要见见这位与许长佑联络多时的真人。

有些想法一经生根便如野草蔓蔓,何子岕情知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却还是挡不住那蔓如野草的想法在心里长得铺天盖地。

不去试一试,总归带了深深的遗憾,何子岕想要凭自己的能力去搏出一方晴空,也叫仁寿皇帝瞧瞧他并不逊于自己那几个兄长。

因此,苦苦等待之下,那个迟迟不见的人便显得至关重要。

情知心急吃不得热粥,既是到了大裕,便是碍于情面瑞安也须出面,他便不急不躁,安静地待在鸿胪寺馆里修身养性。

费嬷嬷这几日缴械了瑞安面前的差使,一门心思随着苏梓琴预备瑞安五日后的生辰。她熟知瑞安的喜好,又一心一意帮着苏梓琴,因此宴会的准备十分顺利。

苏梓琴将御花园里水榭对面的小戏台重新布置,又命人早传了吉庆班进宫待命,择了些喜庆的戏文命他们好生预备。费嬷嬷则替她分忧,帮她定下了宴席的菜式与宴会上的桌椅器皿,叫苏梓琴十分省心。

苏梓琴与费嬷嬷敲定了宫宴上镶有金黄团花瑞云纹的大红漳绒围屏,就着沉香端上来的莲子羹饮了两口,瞅着个空档与费嬷嬷闲话了几句。

她见老婆子兴致不方,便故做关心地问道:“这阵子忙得脚不点地,到忘了问讯嬷嬷一声,忍冬如今可比从前好了些?嬷嬷您是个有主心骨的人,也能替她打算几分。更何况如今养在自己父母身边,只要费心调理,总有恢复的一天。”

千里迢迢为自己把亲生的孙女儿带回国,费嬷嬷早承了苏梓琴这番情谊。又见对方并不曾将人送至便撂开手,而是打从忍冬归国,前前后后派人送了好几回银子,显见得真心挂怀,到比自己跟着的那个主子强了许多。

费嬷嬷叹息道:“承蒙皇后娘娘您一直挂念着忍冬那么个奴婢,老婆子替她请了最好的郎中,如今一直吃着安神的汤药,比初回来时安静了几分。有时候瞧她的眼神,也好似能认出自家的人,偏是从不开口说话,到叫人心里没底。”

苏梓琴听得稍为安心,便叫沉香从荷包间取出张一百两的银票,欣然笑道:“既是见好,便总有康复的一日。心急吃不得热粥,凡事还须从长计议。这张银票您先拿去替忍冬瞧病,也是我一点心意。”

费嬷嬷慌忙摆手道:“已然受了娘娘许多银钱,老奴如何能贪得无厌。老奴说句不怕僭越的话,随了长公主这些年,家底总算殷实,您不必在这上头挂心。”

苏梓琴便悠悠叹道:“论理满京城最好的医者都在太医院,偏偏我虽有皇后之名,却连泒个太医出宫问诊都做不到,当真是愧对了嬷嬷。”

纵然是鸡犬得道,费嬷嬷在瑞安面前再得脸,也难掩她一家都是奴婢身份的事实。忍冬不过是个命贱的丫头,哪里能劳动得太医院的人出马替她医治?

苏梓琴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明着要挑拨费嬷嬷与瑞安这对主仆的关系。她三言两语说着些不靠谱的话,费嬷嬷却将她看得无比贴心。

老婆子倚老卖老,不知道尊卑轻重,又联想起自己求瑞安指位太医给忍冬瞧病,却被瑞安痛斥一番的情形。她咬着牙叹道:“老奴常在宫里行走,哪能不晓得皇后娘娘您尴尬的处境。有娘娘这句话,老奴一家便感激涕零。横竖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必定有娘娘真正母仪天下的那日,老奴只管烧香念佛安心等待。”

苏梓琴察言观色,晓得费嬷嬷背后大约有什么伎俩,不然她也不敢说话如此肆无忌惮。如今不管老婆子做下什么勾当,决归是对瑞安不利。

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苏梓琴自然要好生笼络。她佯装生气,将银票往费嬷嬷手里狠狠一塞,不高兴地说道:“我所能为忍冬做的,也就这么点事情,心里正不舒坦。嬷嬷何必推三阻四,偏不领我这份情谊?”

费嬷嬷这才感激涕零地接了银票,她到不为这有限的银钱,只为苏梓琴一颗真正待她之心。老婆子将银票揣在怀里,冲苏梓琴行礼道:“老奴一家身受皇后娘娘大恩,倘娘娘有用到老奴的地方,一定赴汤蹈湖、在所不辞。”

苏梓琴慌忙叫沉香将费嬷嬷搀起,请她在大炕的下首落了坐,几番踟蹰才说道:“到不用嬷嬷赴汤蹈火,实则有件事想要请教嬷嬷,一直没得着机会。今日难得有些空闲,却又不晓得该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