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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410)

作者: 梨花落落 阅读记录

“我已然是这个样子,何须再让姐姐手上沾染血腥?”叶蓁蓁微微一笑,淡然说道:“你放心,接下来该如休处置,我自有分寸。

胡田田此刻只觉得心乱如麻,叶蓁蓁这过份平静的表情总像是暴风雨的前昔,格外叫人害怕。她紧紧握着叶蓁蓁的手,自己的掌间一片冰冷。

这一出落水的风波自然在何子岑与陶灼华心间留下涟漪,陶灼华将前世与今生贯通,恍然大悟从前竟是这样的关窍,难怪叶蓁蓁与何子岩并不相睦。

而何子岑只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不久之后孙将军与清风和明月便会带回榆林关的证据。算算时间,也快到了自己入主东宫的时候。

此时此刻,在群臣心间大约还扑朔迷离,而于何子岑自己,已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如今的他已然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和去保护陶灼华。

他并不关心谢贵妃与何子岩还能闹出什么动静,只给陶灼华送了个信,便提前回到宫中,请求仁寿皇帝兑现当日的千金一诺。

在谢贵妃的属意下,李嬷嬷在外头上窜下跳的扇风点火,外头早是风雨满楼,前来参加谢贵妃生辰宴的贵妃名媛们无一不晓得叶蓁蓁落水为何子岩所救,两人已然沾了肌肤之亲。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自然也有人飞短流长,编排叶蓁蓁人小鬼大,打起亲王正妃的主意。胡田田孤掌难鸣,想着叶蓁蓁被人算计却受这奇耻大辱,在心上对谢贵妃与何子岩重重记了一笔。

次日回宫,谢贵妃便借着为叶蓁蓁名声着想的引子,婉转求了仁寿皇帝赐婚。

仁寿皇帝昨日便允准了何子岑所请,晓得这一双小儿女早便有情,做父母的自该玉成。对于簪菊园内发生的那一幕,又事关何子岩,而且榆林关外还未有确凿的消息传来,仁寿皇帝为着叶蓁蓁的终身着想,却有些犹豫。

他温言说与谢贵妃道,自然会眷顾叶蓁蓁的名声,只是事关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他还须亲自宣叶蓁蓁过来,听一听她的意思。

叶蓁蓁这几日一味恬柔低调,谢贵妃并未瞧出她情绪间有什么大起大伏,早便算计好了她不得不低头,对于仁寿皇帝的提议自然只有赞成,故意柔声说道:“幸好是为子岩所救,子岩又对她满心倾慕,若蒙陛下指了婚,外头的流言自然平息,到成就一段佳话。”

仁寿皇帝微笑颔首,待谢贵妃告退之后便就颁下给何子岑与陶灼华赐婚的圣旨,另赐陶家良田百顷,锦缎百匹,对陶家极为尊荣。

何子岑得偿所愿,自然春风得意。陶灼华苦尽甘来,终于又走回前世的轨迹。两人分别接了赐婚的旨意,一时之间赵王府与青莲宫里都是门庭若市。

消息传入长春宫,叶蓁蓁始终十分平静。她这些日子不大支使绘绮与绣纨,身边另随着胡田田从尚书府里选来的两个家生子,到也十分趁手。

叶蓁蓁自己开了库房,想要选件送给陶灼华的礼物,她径自从雕透蟠桃纹的香樟木填漆大箱子底层捧出个玛瑙双色的小巧匣子捧在怀中,似是极为不舍。

☆、第五百三十章 决裂

叶蓁蓁自有一颗少女芳心如梦,那红白相间的玛瑙盒子里盛有昌盛夫人出嫁之时的几件首饰,色色精美绝伦,本是她留给自己的东西。

不承想对方一朝算计得逞,断了她最后的梦想。叶蓁蓁情知自己再也用不上,又感觉从前愧对了何子岑与陶灼华这一对有情之人,便想拿这些东西做个补偿。

瞧着她要出门,绘绮瑟缩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跟上,却被叶蓁蓁厌恶地挥退,转而唤了胡田田给的两个丫头一同起身。

陶灼华打开匣子,瞧着里头吉祥寓意满满的几件首饰,到诧异于叶蓁蓁此次的大手笔,便推辞不受,将那玛瑙匣子又推回到对方面前。

叶蓁蓁粲然一笑,冲她说道:“实不相瞒,这本是我留给自己的东西,如今瞧着已是用不上,又不想白白糟蹋,便转送给你,算是聊做歉意。我也不指望同你化干戈为玉帛,只望日后能少个人念叨,便算是修了些福德。”

陶灼华再三再四推脱,叶蓁蓁却已经立起身来恬淡说道:“青莲宫中未必便欢迎我,我也不在这里久坐惹你厌烦。今日寥寥送上祝福,却是一片真心。从今往后未必相见有期,从前种种是非,但愿今日一笔勾销。”

叶蓁蓁接了丫头递过来的银蓝双色折枝碗莲披风,零落如风中的花朵,步履翩然地出了青莲宫,却又往宝华殿去打了半日的坐。

直待日薄西山,叶蓁蓁才转回长春宫中。她也不去谢贵妃面前请安,只吩咐丫头将素斋端到自己房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用完了膳,便就打发旁人出去,自己从炕桌的最低层搬出那个上了锁的匣子,将从前昌盛夫人的遗物取出收在袖中。

仁寿皇帝于晚膳后传召叶蓁蓁觐见,明眼人一瞧便知晓是为着她的姻缘。谢贵妃特意过来探看,笼着叶蓁蓁鬓间的丝发道:“有什么委屈便都说于陛下,自有陛下与本宫替你做主。”

叶蓁蓁微笑颔首,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谢贵妃的手,便就径直往乾清宫去。

只怕女孩儿面皮薄,守着谢贵妃更不敢说开,仁寿皇帝特意叫着德妃娘娘一同在坐。德妃娘娘定下了儿子的终身大事,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对叶蓁蓁也格外和蔼,还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悄悄话。

迎春阁里的一暮再解释也无用,德妃娘娘便就略点一点,再委婉表达了仁寿皇帝的意思,想听听她是否属意这门婚事,愿不愿做何子岩的楚王妃。

叶蓁蓁从前怨恨仁寿皇帝将自己接入宫中却又不闻不问,今次木已成舟,本以为等来的直接便会是一道赐婚的诏书,未承想仁寿皇帝到愿意真心替自己着想,不觉对君王存了些感激之意。

她冲着两人深深下拜,慎重从袖间取出一沓东西,递到仁寿皇帝面前,再郑重说道:“陛下,蓁蓁这几年心灰意冷,其实早绝了儿女之情。如今清白的名声已失,却不愿意委曲求全。既是陛下怜悯垂询,蓁蓁只望拿着母亲留下的陈年旧物,再换得陛下最后的眷顾。蓁蓁愿带发修行,自此老死大相国寺中。”

叶蓁蓁随手所带有一把开过刃的银剪,她不待仁寿皇帝做声,竟将松松挽系的长发打散,手持银剪便绞去一缕,以示自己心意之坚。

德妃娘娘未承想叶蓁蓁是做了如此打算,到被她手拿银剪的决绝样子吓了一跳,慌忙命人来夺,又替她将发髻挽上。再揽着她的肩膀劝慰道:“你这孩子也忒糊涂,天大的事有陛下为你做主,年纪轻轻地怎么还要带发修行?”

仁寿皇帝却是心间惋叹,晓得叶蓁蓁这一生大约便是个悲剧人物。

她若是不嫁何子岩,有了迎春阁里的一幕,再难有勋贵之家门第相当的男子可以婚配;便是委屈下嫁,何子岩从前攒下的军功还不晓得是什么来头。若真有欺君罔上的成份在里头,今日这道赐婚的旨意一下,指不定又会断送了她。

眼瞅着德妃娘娘将叶蓁秦暂时安抚住,仁寿皇帝便随手翻开叶蓁蓁带来的书札。从前昌盛将军夫人是先皇后的好友,仁寿皇帝自然认得她那娟秀的笔迹。

才瞧了不过几行,仁寿皇帝竟颓然往后跌坐,又豁然立起身子睁圆了双目,指着叶蓁蓁道:“嘉柔,这个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德妃瞧仁寿皇帝的模样,晓得必是紧要东西,心间不由阵阵发紧。她不敢说话,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叶蓁蓁,瞧她如何回答。

叶蓁蓁表情平静,轻轻敛礼道:“母亲弥留之际,曾对蓁蓁一个人留有遗言。说是她的正房里书桌之下藏有卷东西,待他日蓁蓁走投无路时,大约可做保命之物。蓁蓁这一路行来顺风顺水,便疏忽了母亲的交待。此前被人百般算计,才不得不借着回叶家之际将东西取来,不想今日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