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从君记(29)+番外

作者: 漪光 阅读记录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裴昭刚要为方文朔求情,却被自个儿亲爹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帮方文朔说句话,包括他的顶头上司黎瑞,而他自己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被闻声而入的禁军拖了出去,脸色惨白神情呆滞,像是丢了魂。

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裴元舒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陛下,臣在来之前对幽州现在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整合,请您过目。”

到底是三朝老臣,行事作风比其他人要周到且稳健许多,岳凌兮把东西捧到楚襄面前之后他的脸色明显好转,只细览了片刻,然后开始跟各部的人探讨具体救灾方案。

由于情况严重,一谈就谈到了凌晨。

离开玄清宫的时候几位臣子都是一脸肃容,随后马不停蹄地回到各部下达了最新指令,只为赶在灾情变得更严重之前力挽狂澜,未过多时,第一批救援物资到达京畿大营,由骁骑兵护送前往幽州,即将破晓的京郡骤然响起了层出不绝的马蹄声。

大殿之内,楚襄靠在龙椅上久久未动,似是倦极。

幽州地势崎岖,群山环抱,挟鄂江于陡峡峭壁之间,下游足足有十八道回龙弯,如今三城已经沦陷,若是不能把这场来势汹汹的洪水阻挡在下一个弯道前,恐怕连临安郡都要遭难,思及此,他准备把临安郡的城防图再研究一遍,刚直起身子,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急忙撑住案台稳下了身形。

边上的岳凌兮见状亦是微微一惊,伸手去扶他,却感觉到衣料下不同寻常的高温,她想也未想,踮起脚就去摸他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陛下,您发烧了。”

岳凌兮蹙眉,扭头就让书凝去请太医,又跑到隔壁拿了条软丝巾,把碎冰块一点点装到里面,楚襄看着她来回乱蹿,在经过身旁的时候蓦然扬手把她拽进了怀里,她猝不及防,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调整好坐姿之后就把手里的冰袋敷在了他额头上。

他不说话,她就一直这么举着。

“朕没事。”

楚襄抽出冰袋扔到了一边,又把她那双冻得发白的手放进掌心搓揉着,她挣脱不开,只好细声劝道:“陛下一宿未睡,回床上躺一会儿可好?等太医来看过,我把药熬好了再叫您起来喝。”

他杵着不动,凝目瞧了她片刻忽然问道:“刚才可有吓着你?”

虽然常在她面前召见臣子,却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

岳凌兮听他声音有些嘶哑,只想让他赶快去歇息,于是连珠炮似地滚出一串话:“陛下说的可是处置方大人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陛下二话不说就治了他的罪不是因为薄情寡恩,而是为了护他性命,既如此,又有什么好怕的?”

楚襄身体轻震了一下,竟是无言以对。

方文朔是个诚实本分的人,在工部任职六年主持了多项水利工程的修建,造福四方,利国利民,但他本人却从不揽功,一直默默无闻。如今事发突然,还没弄清楚大坝断裂的根本原因,朝廷内外的言论浪潮就铺天盖地而来,楚襄不希望因此害死了一个勤勤恳恳的臣子,所以才借由关押堵住了悠悠众口,准备等灾情控制住以后再来定夺此事,没想到被岳凌兮看出来了。

他知她聪慧,却不知从来未曾涉及的权谋心术她也能如此融会贯通,抑或者,这只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罢了。

楚襄看着神情坦然的岳凌兮,不禁掀唇轻笑,口吻是一如既往的无奈加宠溺:“玄清宫上下,就你最聪明。”

岳凌兮摇了摇头,道:“陛下烧糊涂了,有您在,我怎能算最聪明的?”

说归说,她清澈的眸光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崇拜,楚襄看了颇为舒心,长臂一探,瞬间就把她卷进了怀里。

“你这个小马屁精。”

“我没有奉承您,只是叙述事实罢了。”

岳凌兮轻声反驳,楚襄却没当回事,兀自将她搂紧了些,享受着娇躯极为柔软的触感。

作者有话要说:兮兮:大家好,以后叫我马兮兮(微笑脸)

第22章 病休

幽州那边的救灾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王都这边又闹出不小的动静。

城北某座宅院突然失火,扑灭之后发现已经殃及邻居,主人正准备登门致歉,却发现烧焦的墙体里露出了金灿灿的光,仔细一看,竟有许多金锭镶嵌在里面!若是普通富户倒也没什么,可偏偏这里是前不久才被打入天牢的工部侍郎方文朔的府邸。

事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这些金子的数量远远超过一名从三品官员十年的俸禄,有人说是方文朔收受的贿赂,也有人说是从朝廷拨款中贪污所得,林林总总,全都明里暗里指向了鄂江大坝断裂一事,仿佛已经罪证确凿,只等处置他了。

可是刑部一直没有动静,从上到下都对此事闭口不提,连尚书裴昭都整日不见人影。

玄清宫。

岳凌兮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汤缓步踏入内殿,将将推开门扉便听见楚襄与他人议事的声音,也不知该不该进去,便停在了外面,岂料楚襄已经看到了她的影子,俊脸一转,冲门外扬声道:“进来吧。”

她抬脚跨过门槛,从屏风后面走了进来,这才发现与楚襄说话的人是裴昭,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看来是来汇报情况的。她知道楚襄这会儿没工夫喝药,于是向二人行过礼后就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不打扰他们谈事。

“陛下,经过臣的暗中查探,那些金锭的来历果然有所蹊跷。”

“说来听听。”楚襄啜了口温水,声音仍然低哑。

“那栋宅子是方文朔半年前以比较低的价格购入的,当时前屋主跟他说宅子太过老久所以翻新了不少地方,他也没在意,就这么住进去了。大火过后,臣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那面墙,并没有发现二次翻新的痕迹,所以,如果方文朔口供属实的话,那些金锭就不可能是他放进去的。”

楚襄直奔疑点:“前屋主找到了吗?”

“这正是臣所说的蹊跷之处。”裴昭顿了顿,语气略显沉缓,“那人是一名胡商,三个月前随商队去了龟兹国,臣在商会名单上看见了他的名字,也见到了衙门颁发的通行令和铭牌,但奇怪的是,胡商里竟然没有人认识他。”

“你意思是……通行令和铭牌都有可能是假的?”

裴昭颔首:“臣是有此怀疑,但并没有证据支持,所以向方文朔询问了那名胡商的长相,准备把人先找出来再说。”

说完,他递上手里那张薄薄的宣纸,楚襄展开一看,是个五官深邃的髯须大汉,体格健壮,还戴着一顶插有孔雀翎的羊毛四角帽,透着浓浓的西域味道。

岳凌兮跟着瞟了一眼,欲言又止。

这人的打扮看似很平常,但一张脸好巧不巧地遮去了一半,在这种情况下可不容易找。楚襄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只是眼下并无其他方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先去找人。”楚襄把画像还给他,面容略显严肃,“方文朔也不要暂停审讯,他并非没有嫌疑,在弄清楚大坝断裂的原因之前不许让任何人见他。”

“是,臣明白。”裴昭屈身告退。

此时药也晾得差不多了,温温的刚好入口,岳凌兮用银匙搅拌了几下,然后捧着碗坐到雕花木床的边缘,细声道:“陛下,把药喝了吧。”

楚襄低咳了几声,接过碗一口喝光,刚放下手一颗乌梅就凑到了嘴边,他顿时啼笑皆非。

“怎么,你当是哄小孩?”

岳凌兮有些奇怪地问道:“陛下虽不怕苦,可那味道留在嘴里总归不舒服,吃颗梅子调剂一下不好吗?”

话音刚落,她嘴里就被塞了一颗。

“你吃朕就吃。”

说完,楚襄就着她的手吞下了梅子,嘴唇触及她柔嫩的指尖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把上面残留的汁液也吮吸干净,她以为他还想吃,忙不迭把手指从湿热而滑腻的唇间撤出来,转身又拿了一颗递过去。

上一篇:力荐河山 下一篇:女尊之潇潇雨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