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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君记(49)+番外

作者: 漪光 阅读记录

“我是让你去查她,不是让你去杀她!她死了我们还拿什么做筹码?”

“老师,您且消消气。”黎瑞又从茶盘中拎出一个紫砂杯,不急不缓地说道,“陛下执政七载,素以刚正严明、睿智铁血着称,您就不好奇,为何他会破例让一介罪眷扶摇直上成为御前女官?”

那人冷哼,胡须微微一颤,似乎甚是不喜他卖关子。

“你想说什么?”

“起先我也以为陛下是受女色所惑,谁知细查之下才发现她并不姓夜,而是姓岳。”黎瑞顿了顿,眼角溢出丝狠意,“岳群川的岳。”

那人蓦然抬眼,虽未出声,震惊却是掩盖不掉的。

当年岳家的后人都已被他除尽,怎么可能还有漏网之鱼?

“老师,陛下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昭然若揭,不杀了她,只怕你我日夜难安。”

那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充满了戾气,但即便如此,他的思路依然清晰,一下子就指出了黎瑞行差踏错之处。

“你要下手也不该挑在那个时候下手,得罪了夜家和顾家,以他们的手段而言,恐怕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了。”

黎瑞先前一副占有先机稳操胜券的模样,现在却被他说得有些发虚,额头渐渐浮起一层汗粒,沉吟片刻之后果断道:“老师放心,我回去就将那些杀手处理了。”

那人颔首,面上厉色稍减,又道:“陛下已于卯时出城,你派几个稳重的去跟上他。”

昨日早朝楚襄才宣布暂由宁王摄政,今日就离开了王都,走得竟是这么急?

黎瑞皱眉,一方面对自己老师潜藏在宫中的势力感到吃惊,一方面又不知楚襄走的这步棋有何深意,可谓心乱如麻,但还是低声应下,转身就去安排人手了。

待他离开之后,一抹白影从竹林深处晃了出来。

“他不动手,陛下或许挖掘不到任何线索,他一动手,我们就暴露了。”

闻言,那人浑浊的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然后扶着藤椅缓慢起身,动作看似温吞,却难掩周身萦绕的杀意。

“等他解决了那个女人,再将他除掉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襄襄的待遇终于有了质的提升……

南下江州,又是一次两人的旅行,敬请期待~

第37章 南下

半月后,一行人到达泊州。

这天,他们恰好是正午时分进的城,订好客栈之后直接去了当地最负盛名的酒楼吃饭,虽不及王都的天阙楼那般雅致奢华,但陈设布置也是别具一格,上到四楼即可坐览满城盛景,伴着清风和朗日,甚是惬意。

为免引人注目,暗中随行的影卫都没有进入酒楼,楚襄和岳凌兮身边只留下了流胤和书凝二人,扮做富家主仆出门游玩的样子。书凝素来鬼滑,为了扮得更像些,直接给岳凌兮梳了个已婚女子的发髻,闲言碎语是没有了,却多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都怪楚襄太过扎眼。

不过两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尤其是岳凌兮,从离京之后就一直情绪低沉,动不动就走神,哪还会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今天也是一如往常,坐到窗边之后就怔怔地盯着外头,看老农甩着麻绳将牛犊驱赶过市,看小贩把糖浆转着圈地淋到鲜嫩的莓果上,看一树梨花在九曲桥头迎风摇下万千荼白,专注到甚至没有听见小二询问的声音。

“我们这儿的鲜奶杏汁雪蛤羹味道特别好,每天只做五十盅,今儿个刚好有余,夫人要不要尝一尝?”

他略有些南方口音,夫人二字却咬得极准,楚襄悠悠地瞥了眼身侧那抹纤细的背影,唇畔绽出细微悦意。

“不用了,她不喝鲜奶。”

小二会意,捧起点好的单子,弯着腰退出了雅间。

很快,五荤两素一汤陆陆续续上齐了,都是南方独有的菜式,色彩丰富,咸鲜适口,吃惯了辛辣口味的几个人都觉得还不错,楚襄一手揽过岳凌兮的腰一手把碗筷推到她面前,道:“兮兮,吃点东西。”

流胤与书凝对视一眼,都没有吭气儿。

这段时间以来,修仪越是沉默寡言陛下就越是温柔小心,旁人不明内里,只道是小两口吵了架,妻子生气丈夫来哄,都羡慕得不行,只有他们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也不知陛下一番苦心修仪能不能感受得到。

正想着,他们突然听见岳凌兮接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那几个人我之前在桑城见过。”

闻言,流胤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街对面的酒楼,同样高的楼层中处处皆是觥筹交错,谈笑尽欢,唯独斜角上的那个雅间被珠帘翠幕所挡,鸦雀无声,偶然被风撩起小半边,里头的人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是监视无疑。

明明有几批人马换着跟踪,行动隐秘,中间相隔的时间也比较长,却被过目不忘的岳凌兮一眼识破,他们估计也没料到。

楚襄却不甚在意,把她的脑袋扳了回来,道:“无需理会。”

岳凌兮拉低视线,这才发现自己的碗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都是她爱吃的菜。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默默地享用着美食,再也没有朝那边看过,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搁筷的声音,楚襄抬眸看去,只见岳凌兮把没怎么动的饭菜稍稍推离面前,然后垂眉敛目地说道:“陛下,我吃好了,容我先行告退。”

说罢,她也不等楚襄同意,径自起身下楼了。

平时她是最懂规矩的那一个,何曾有过如此不敬的时候?但楚襄没有任何怪罪之意,因为他心里明白,她是没有精神来应对这些事了,那桩灭门之仇一出现就像山峦般将她压得几近窒息,离江州越近那股压迫感就越重,她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去消磨,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地包容她。

何况在他们之间,这些虚礼缛节本也不算回事。

书凝跟了一路也摸清楚两位主子的脾性了,遂请示道:“陛下,奴婢是不是……”

“去吧。”楚襄摆摆手,不忘低声嘱咐,“她多半是自己走回客栈了,你仔细跟着,路上别出什么事。”

“奴婢省的。”书凝福了个身,亦匆匆下楼去了。

事实证明楚襄猜得一点都不差,岳凌兮是想自己静一静,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影卫开走马车而把楚襄丢在这里的,她只会独自离开,哪怕从酒楼到客栈要走很远一段路,路上人潮拥挤,嘈杂不堪。

有时他真希望她不要这么懂事。

想让她再娇气些,再无理取闹些,或是冲他歇斯底里地发泄一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心中始终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便他百般澄清她是无罪的,允她各种特权,一时半刻仍然难以消除。

不过不要紧,来年岁月那么多,这些不属于她的负重,他迟早会替她一一卸下。

回到客栈的岳凌兮在自个儿房间一窝就是一下午,楚襄也没有露面,就坐在隔壁翻阅着从王都送来的奏报,两人之间仅仅一帘之隔,却无任何交流。

是夜。

月凉如水,斜照入室,映着床帏深处浅浅入眠的佳人,一片静谧安适,然而一抹黑影却在此时落座于床沿,俯下身去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兮兮。”

岳凌兮睁开眸子,神智仍处于混沌之中,一缕轻盈的松木麝香味从鼻尖飘过,霎时令她清醒了些,不由得低唤道:“陛下?”

屋内没有点灯,素淡的月光下,她侧伏在枕头上的小脸白里透粉,不知有多诱人,声音也透着刚刚睡醒的娇软,就像是小孩子一般,镇日里听惯了的陛下二字,此刻听她叫来竟是格外动人心弦。

楚襄轻声应着,忍不住又蹭了下她的脸颊,这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实在太好,几乎令他忘记半夜叫醒她的初衷。

岳凌兮被他下巴上的短须扎得一阵刺痒,不禁微微向后躲开了一些,这才发现他容装齐整,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她奇怪之余极为聪慧地问道:“陛下,我们要做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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