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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爱逆水行舟(31)

作者: 寒夏若初 阅读记录

“秦欢?”欧老师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是不是05届初中毕业的,初三的时候在我班上的那个秦欢?”

天助秦欢,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儿,欧老师以前还真有个学生就叫秦欢的!

“对啊,您想起来了?”

“不对吧---我记得秦欢不是长这个样子的---”欧老师还是有些犹疑,不过接着又自嘲地笑了笑,“你看看我,还在瞎怀疑。病老头子一个,媳妇儿要跟我离婚,儿女又不来看,突然间有个以前的学生来看自己,欣慰还来不及呢。你现在大学毕业了吧?在哪儿工作呢?”

“政府单位。”秦欢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欧老师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问完秦欢就后悔了:人家身体好不好你自己不会看么?敢情得病的不是你,不知道其中痛苦。

“挺好的。”欧老师并不介意,自己是个病人,却很关心秦欢的境况,“结过婚没有啊?”

“没有,刚毕业,单着呢!奋斗几年再说。”

“大姑娘了,该找个男朋友咯!”欧老师看样子很是乐观,完全没有病人常有的心态,还在开秦欢的玩笑,“你看看我,苦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到了垂暮之年反而是孤家寡人了。”

这话欧老师是笑着说的,但秦欢却听得一阵心疼:六十多岁的老人,教书育人半辈子,老了却患了重病,前妻早逝,现任妻子要跟他离婚,儿女不闻不问......

都说是人在做天在看,可这也不过是幸运之人骗不幸之人,不幸之人欺骗自己的话罢了。

“您跟严老师---”

话问了一半秦欢又是一阵懊恼和自我谴责:真是管不住嘴,哪有你这样劝导病人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欧老师沉默了一瞬,紧接着又笑道:“你看看,我这么大年纪了,闹了个离婚丑闻还传到学生耳朵里去了,真是没做到为人师表啊!”

“不是的,不是的。”秦欢忙解释,“是我不好,不该提的,而且,这事儿,您也完全没错。”

“错了,错了啊。”欧老师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欢,“秦欢,你能听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话吗?我这些天一个人呆在这儿,最想要的还是有个说话的人。”

“当然可以,我今天来看您,就是怕您孤单,陪你说话来的。”

“年轻真好,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着秦欢的样子,欧老师由衷地说,继而开始了秦欢早已料到的诉苦,“一个月前我被查出来患了尿毒症,然后老严就提出来跟我离婚--”

“恩,这事儿是严老师不对。”秦欢还是知道怎么宽慰人的,顺着他说,让他抱怨出来,心情就会好很多。

“刚开始我也这么想,很不服气,觉得她忘恩负义,可这几天回过头来想想,才发现是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她是对的,离婚是正确的选择。”

“恩?”秦欢讶异了,皱了眉头看着欧老师,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是知道的。”欧老师说,“几年前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早晚会有病倒的一天,而一年前我却依然选择了跟老严结婚,实际上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拖累。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是一种自私。或许在我当初跟她结婚的时候,潜意识里就奢望着,在我将来病倒的一天,会有一个人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寂寞,这种想法很罪恶。”

“不是您的错。”秦欢很难想象欧老师在病倒的时候还能有这么高尚、让她佩服的境界,“您这种想法谁都有,人之常情。”

“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别人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就自我赦免。”欧老先生不愧做了一辈子的语文老师,原则性极强。

如果说看到欧老师的第一眼是同情,听到他的第一句话是敬佩,那么此时的秦欢就只剩下感动了:一个老人,在妻子弃他于不顾的时候,并没有怨天尤人,反而相当乐观,居然还能把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或许这种境界,也只有饱经一世沧桑才能拥有。

“夫妻之间的相互扶持是一种义务吧,我是觉得,一人落难另一人不离不弃,才是真正的感情吧。”虽然对欧老先生充满敬佩,但秦欢仍然有自己的观点。

“你说的很好,但前提错了。”欧老师的职业纠错心理果然很是强烈,“如果感情客观存在,那么不离不弃是一种必然的体现形式;如果感情不存在,也不需要不离不弃去证明它的存在。”

“那您跟严老师,没感情吗?”

欧老第一次长时间的沉默,良久才说:“所以说,我跟她结婚是一个错误,婚姻永远是感情到达了临界点的自然结合,而不是随随便便的搭伴过日子。所以直到这些天卧病在床,我才更加怀念小敏。”

“小敏?”

欧老有一丝赧然:“小敏是我第一任妻子,我们一起风风雨雨走了几十年,没想到她患了胃癌,我陪她走完了最后的日子。如果小敏在,她不会丢下我不管,那样即使我的病再重,有她在,我也一样幸福;但对于老严,她要跟我离婚,我现在却没有任何的怨言了,因为她并没有跟我走过那几十年。”

秦欢不语了,并且为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感到可笑:欧老早已走过繁华与坎坷,看透一切,又何劳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来做心理医生?他不同于邓川的奋斗不屈、小莫子的玩世不恭、秦欢父亲那样的成熟稳健,而是经历过以上种种才会有的、真正意义上的风轻云淡。

“哎呀,不好意思啊,秦欢,让你听我一个老头子啰啰嗦嗦说了这么一大段。你还年轻,追求的东西跟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

“不,我能理解。”秦欢真挚地说,没有一丝刻意安慰的成分,“烧完美好青春换一个老伴。”

“陈奕迅的歌,我喜欢。”欧老顺口接到,居然有着年轻人的调皮。

“我以后,会经常来看您。”

欧老抬起眼睑,欣慰地笑道:“你不是我的学生吧?我的学生秦欢已经全家移居美国了。”

秦欢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桔子,帮欧老边剥边说:“您今天给我上了一课,您就是我的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赌明天

这个周末秦欢自觉过得很有意义,人常说女人最快乐的事儿在于跟二十岁的男人搞暧昧、跟三十岁的男人谈恋爱、被四十岁的男人爱、听五十岁的男人讲奋斗史、和六十岁的男人聊人生。这话说得有一丝不正经,但就秦欢看来,周末没有宅在家里吹空调、而是突发奇想地去看看欧老,算是很值得庆幸。

不谈秦欢,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这个周末邓川在干什么。

其实这货也没闲着,而是憋在顶楼窄小的出租屋内、顶着夏天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吹着有气无力还时常发出□的小电风扇,把实验小学的施工图纸从头到尾、从基本框架到细枝末节都反反复复研究了若干遍。

一言以蔽之,在秦欢通过欧老的事迹感叹着人生无常的时候,邓川正挥洒着汗水体会着青春坎坷。

俗话说谋定而后动,邓川花了整整一个休息日的时间研究出方案,剩下的就是放手去干了。

星期一,老黄办公室。

“黄总,今天我就准备去实验小学施工了。”邓川的语气说是在请示,倒更像是在汇报。

“可以。”最近公司大难过后事儿挺多,老黄还在亲力亲为、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各种文件,“你去设计部找一个设计,去工程部找两个助手,去仓库找一个保管员,带上所有需要的材料和工具,随时都可以走,公司所有的外包工也归你调配。”

“我去找人?”邓川原本自信满满的脸上有一丝讶异:每一个工地都需要配备一个项目组,可是以往这些事儿都是公司安排好的,工地负责人只需要维持现场秩序就可以了,他没想到老黄这次丢给他这么大一个摊子,或者说给了他这么大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