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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性死亡(2)【CP第一部完结】

作者: 六味地煌丸 阅读记录

也就意味着这些奇怪的场景势必和他的经历有关,他一定是从什么地方接触过这些东西,才能让它们真实地反映在自己的梦境里。

那间教室,一定是他曾经很熟悉的场景。

说不定就存在于被他遗忘的过去。

玄关门铃声骤然响起,宛若一道惊雷般唤醒了印桐的意识。他猛地扭过头,茫然地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半透明的磨砂门外传来震震催命的铃声,仿佛仍在坚持不懈地与他僵硬的四肢抗争。

这幅场景有些熟悉,就好像他曾在什么时候产生过这样的经历。无来由的恐惧层层捆缚着他的视线,强行将他的目光固定在门上,印桐听着玄关的门铃声一连响了数十遍,直到对方战略性撤退,才勉强回过神。

他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泄了力气滑坐回浴缸里,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大概又得去见一下心理医生。

他实在是有些神经过敏。

然而玄关的骚扰并没有停,门铃声不过暂且休养了片刻,便重整旗鼓转移了战地。印桐的手腕突然开始不自觉地震颤,伴随着只有他能听到的提示音在半空中浮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虚拟光屏。光屏上一个陌生的来电请求正在不停地闪烁,他眨了下眼睛,抬手接通了电话。

8:32,来的应该是快递。

通话界面从植入手腕的终端上投影到半空中,光屏带着数据信号特有的干扰模糊了片刻,倒映出快递员的身影。

“印先生您的快件,”对方语速很急,“抱歉打扰您,因为寄件签署了贵重物品的协议,所以必须由您本人亲自签收,如果您现在不方便的话”

“我在家,”印桐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给你开门。”

……

清晨的冷风灌入半开的门扉,印桐趿着拖鞋倚在门边,正对上快递小哥赧然的表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他戴着一顶红底黑边的鸭舌帽,身上套着件同样配色的棒球衫,整个人站在凛冬的寒风里哆哆嗦嗦,看上去就像急着要去卫生间,“麻烦您在光屏上签下字,就是右下角那个地方。这是您的快件。”

——递过来的快递是一封厚厚的信,用着博物馆才能看到的老古董信封,还装模作样地贴了邮票,活像一份价格不菲的收藏品。

快递小哥点开终端的双面共享,细碎的光点伴随着信号的传输,渐次聚合成漂浮在空中的透明光屏。印桐望着签字的空白处抬起手,由同种光粒凝成的电子笔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在光屏的界面上留下了他的签名。

这是他收到的第二封信。

拜情人节大清早的第一封信所赐,他这两个晚上噩梦的血腥程度简直突飞猛进。兴许是节日里特殊的虐狗气息集合了单身狗们浓浓的怨气,印桐总觉得自己这些天无论做什么,都能感觉到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就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一遍遍用视线描摹着他的躯体。

这种恶心感不仅存在于他的生活,还坚持不懈地灌进了他的梦境。要说这感觉和眼前的信没什么关系,印桐自己都难以相信。

毕竟这也太巧了。

可能有什么关系呢?寄信人还能在信封上抹了病毒不成?

他捏着信封的一角来回翻看了一遍,只觉得这东西太过特殊,实在没什么能令人放心的地方。新纪元94年,由中央端脑控制的个人移动终端已经成为了通讯的主流。植入手腕皮肤下的微型芯片代替了老式电话等电子设备,在开源节流的大政策下,早就将纸制品驱逐出了平民市场。

印桐实在想不通,连马桶都改成自动喷水的了,一封邮件不过瞬息就可以到达收件人信箱,谁会那么无聊写信浪费时间?

“您爱人可真有情调。”

快递小哥关了移动终端投影出的虚拟光屏,颇为感慨地赞叹道。印桐抬头看见他促狭的眼神,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是了,纸制品早就成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工艺品,在正常人看来,这玩意除了用来谈情说爱外,实在没什么别的意义。然而唯一的答案在印桐眼里却显得尤为可笑,他这人日常生活单调乏味,上下班接触的人屈指可数,通讯列表一滑到底有一半都是供货商,哪见过这种闲的没事还要飞信传情的土豪?

他离群索居得宛若一个空巢老人,脱离开小金主的掌控后更是巴不得孤独终老。谈恋爱在他这里可是个相当奢侈的行为,风险与危机并存,没有实际的报酬不说,搞不好还会命丧当场。

所以“爱人”?开什么玩笑。

然而排除爱人的选项,剩下的答案更令人匪夷所思。在印桐的印象里,通过信件开场的六成是悬疑小说,三成是恐怖游戏,剩下的一成恋爱文学和纪实文学对半分,基本不具有什么参考价值。

然而前两者无论哪个都令人头疼。印桐觉得自己当前的生活状态已经够跌宕起伏的了,实在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恶作剧来陶冶情操,所以前天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他本来是想退回寄件地的。

“抱歉抱歉,这封,也没有寄件地址。”快递小哥看着印桐翻找信封的动作,塌着眉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前天回去问上一位派件员了,他说他也不知道,这信挺奇怪的,我们实在没有地方可退。而且它还签了贵重物品的协议,您要是实在不想要,回去烧了毁了都行,就是,”

快递小哥向后退了半步:“就是,您可千万别再说要还给我了。”

他一边收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光屏,一边挥手笑着告别。印桐从他的背影中莫名读出了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心想这事态发展越来越奇怪,还真像什么悬疑小说的开场。

他关上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拎着新收到的那封信回到卧室里。床头柜上前天收的那封才拆了一半,正露着半边毛躁的封口彰显着自身的存在感。

秉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印桐还是丢开手里那封,先拆了前天收到的第一封信。

信封里装着一篇日记。

第2章 .第一封信

第一封信里装着几页发黄的日记纸,看上去就像刚从哪个本子上暴力撕扯下来,边沿还残留着杂乱的毛刺和被迫断开的墨迹。

少年人青涩的笔迹夹带着无法抹去的张扬,宛若年轻的将领在纸面上拓土开疆。印桐抚摸着那些龙飞凤舞的字迹,心道这日记里的笔迹和信封上的落款可真是大不一样。

就像是一个人的少年时期和青年时期,信封上的落款明显更沉稳一些。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翻到开头扫了一眼。

这是一篇写在9月13日的日记。

……

【9月13日,晴】

虽然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很喜欢指导员。

早几年温禾那小子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还在幸灾乐祸,他被“父母之命”强行绑定的娃娃亲听说是他哥们,兄弟关系一夜升级,吃个饭都要被人啧着舌头点评个“天造地设”。

他觉得尴尬,一脑袋扎进大西北,意图借着奉献国家逃离现实。我笑他人怂气短,这事要是落在我身上,谁给我拉郎我给谁下套,势必要搅得所有闹事的家伙不得安宁。

开玩笑,我愿意跟谁待在一起,关你们什么事?

结果这话说了没几年,我就被坑了。

月初的时候我被父亲扔进了这所寄宿学校,甫一跨进大门就直接被拉去了校医院。先体检后审查,那帮白大褂把我翻来覆去折腾了几个小时,然后动了个小手术,取走了我手腕上的移动终端。

身为新纪元中央城的网瘾少年,你可以逼我读书学习报效祖国,但你不能把我的网给掐了。断网之仇不共盖天,要不是我当时还麻药没过,嘴里套着开口器,手脚还被拷在手术台上,我当场就会扑上去和白大褂们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现实总是骨瘦嶙峋的,我只能看着那些白到反光的医生们从我手腕中取走了什么,用镊子夹着,“叮”地一声扔在托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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