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荒田·上(22)
小孩瞪大了眼睛看我,一脸向往。我咧嘴一笑:“我这个叫大王烟花,特厉害,你的不行的。”
“你幼不幼稚?”骑士站在我身后,语气带着笑意和无可奈何。
那小孩把手里的烟花棒一扔,指着我仰起头找他爸:“我也想要那样的!”
小孩爸弯下腰:“你去问问哥哥,问他能不能给你一个。”
小孩有些胆怯地盯着我,攥着拳头站在原地,是不好意思开口的状态。我闹腾起来心理年龄是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于是他越是对着我的烟花棒垂涎欲滴,我越是挥舞地欢快。
没一会骑士就看不下去了,拿出两个递到小孩面前:“给你。”
我佯装生气地扭头看他:“我可没同意啊。”
他抬脚轻踹了一脚我的屁股:“差不多得了你。”
手里的两根燃尽,我又拿了两根新的,眼看着小孩手里的已经点燃了,我就催促骑士:“快点快点!”
我耍着烟花又跑又跳又叫,这样的劲头把小孩子也给带疯了,他咯咯笑着追着我跑。
骑士几乎和小孩父亲同时喊道:“慢点跑!”
我蹦着转身看他,发现他和小孩父亲并排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和小孩在这边闹,仿佛他是我的监护人而我也只有五六岁似的。我一点不觉得丢人,脑袋里只剩下快乐。
看着手里燃了快一半的烟花,我灵机一动,对小孩说:“给你看个更好玩的!”
接着我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骑士,大喊道:“转过去,快转过去!”
他愣了愣,在我跑到他面前时终于慢慢转了身。
我双脚蹬地,猛地跳到了他背上。他下意识捞住我的双腿。我把脑袋凑到他耳边:“快跑,跑起来,跑起来!”
他没动,微侧过脸:“下去,别疯了。”
其实只要他松手我就掉会下去啊,可是他一直牢牢抓着我呢。
我抻着胳膊在他背上扭来扭去:“过年嘛,别扫兴啊!跑一下呗,跑一下嘛!”我低下头,偷偷在他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他叹了口气:“我真的服了你了。”语气是不怎么情愿的语气,身体却服从了。他快步转着圈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又开始原地旋转。我被甩得胳膊腿都飞了起来,忍不住大喊大笑。
我手里的烟花早在他刚跑起来时就燃尽了,这样正好,我腾出手来,胳膊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大笑着喊:“再跑远一点!再远一点!”
等他真的背着我跑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我的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借力向上窜。
我可着劲扭脖子,不分地方,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亲,说舔也不为过,大概是小狗舔主人的那种舔法。
他先是躲,后来掐着我的腿警告我,再后来反而笑起来,停下一切动作站在原地不动了。我直觉他是生气了,于是稍微安分了点,盯着他的侧脸,趴在他背上乖乖认错:“我不闹了,真不闹了,别生气啊……哥……”
他扭过头与我面对面,鼻尖碰到了我的鼻尖。见他没什么表情,我有点慌,张了张嘴刚要继续认错,他却突然吻了上来。我被他汹汹而来的气息激地一颤。
这是个很有侵略性的吻,结束后他死活不移开目光,只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浑身发热,只好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闷声说:“快回家吧,姥姥该着急了……”
“着什么急?”他说得漫不经心。
“出来这么久了,她等我们回去呢……”
“不会,才不到半个小时。”
我意识到他在打趣我,太恶劣了。我只好装起缩头乌龟不再说话。
他不放过我,轻笑一声:“玩够了?要不我再背着你跑几圈?或者你想再去和那小孩一起放放烟火?”
恶劣,他太恶劣了!我猛地抬起小腿踹了他一脚:“回家!”
他终于慢慢走了起来:“真的玩够了?”
我隔着他的大衣在肩膀上咬了一口,咬完才觉出得不偿失——衣服厚,他肯定不疼,我却吃了一嘴的毛。
他往上抬了抬我,轻声说:“好,那回家。”
第28章 28
骑士背着我走过那对父子时还和小孩爸爸互相点了下头,小孩瞥了我一眼,拽着他爸的衣服嗷嗷叫:“我也要背!”
我这才迟钝地觉出我赖在他背上这个举动有点不得体。我虽然比他矮,但也不是女孩子式的娇小体型。我俩任谁看也都不是还爱玩“骑大马”的年纪了,何况我腿也没瘸,这么让他背着走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我扭了几下,用手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他不理我。
“我想自己走!”
他目视前方:“别啊,过年嘛,别扫兴,今天我必须给您服务到位了。”
他还学我说话!我就说他闷骚吧,平时看着沉着冷静多成熟似的,真闹起来我可比不过他。
我用尽浑身解数,又是掐他脖子又是踹他腿的,就差在他背上翻跟头了,却被他牢牢箍在背上一路到了家门口,他背着我就要去转门把手。
我吓了一跳,这人还想驮着我回家展示一圈不成?趁他只能单手管制我,我立马蹿了下来。他一边打开了大门,一边似笑非笑地回头瞥了我一眼。
“姥姥姥爷,我们回来了。”他说。
“这么快啊,烟花都放完了?”姥姥问。
骑士弯着腰换鞋:“没有,乐园他不想玩了,说外面太冷,吵着要回来。”
我瞪了他一眼,快速把鞋踢飞,跑到姥姥身边坐下了。
姥姥看着我说:“瞧这小脸儿冻得,让你围围巾你也不围,”说着又在我身上一顿摸,“秋裤不穿,上面就套了两件,能不冷吗!”
对付姥姥我最有一套,撒个娇再做下“以后一定穿秋裤”的承诺就能混过去,还得到了一个数额不小的红包。
除夕我们是要在这里留宿的,爸妈睡次卧,我和骑士睡书房。
书房只有一张沙发床,睡不下两个人,往年我们也都是一个人睡沙发床一个人打地铺。按理说该公平竞争,但是每次我都霸道地把床抢占了,今年也依然如此。其实“抢占”这个词不太准确,双方发动了战争才叫“抢”,赢的才能“占”。而我们之间这两道程序都是缺失的,仿佛沙发床本来就是我的领土,他似乎还挺瞧不上,根本不和我挣。
我洗完澡回屋的时候,骑士已经安安稳稳地躺下了,我站在门旁一边看他一边胡乱擦着头发。
“关灯了?”我说。
他没睁眼,低声应了句“嗯”。
“嘎达”一声,房间彻底黑了,我跨过他爬上床。一闭眼就能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好像离得很近,就在我的耳边似的。我挠了挠耳朵,睡意全无,来回翻身。背对着他侧卧,能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要不你也上床来睡吧?”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明明不大,却比窗外闷闷的鞭炮声清晰许多,仿佛戴着听诊器听那头说话似的。
“躺不下的。”他的嗓音低沉又有些哑。
我在黑暗里瞪圆了眼睛,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接着几乎同时响起了布料摩擦声——我和他同时翻了身,面对面了。
他说的没错,确实躺不下,我翻个身就从沙发床的一边转到了另一侧的边缘。我扒着床沿,只从被子里露出了个脑袋,看着躺在地上的他。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珠黑亮黑亮的。我的呼吸一滞,打了个冷颤。
我还以为那是海上明灯,是他在勾引我,勾引我就要去啊,这么漂亮的东西。不论等待我的是美玉还是设下陷阱的恶狼我都是要去的。
脑袋还没转,身体先行动了。
我拥着被子一翻,骨碌滚下了床。被子厚,床又低,我还拿腿支撑了一下,摔下去可是一点也不疼。
我的头缩在被子里,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眼睛露了出去,迎接我的是那将我引过来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