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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70)

那日夜立在大海上屹立不动的巨人好像经过多日烽烟的折磨,终于受不住了,周身爆发出雷厉的大火,火势迎风渐长,不消片刻便烧红了半山腰。

连按歌站在山巅上望见,令人立刻起水灭火,传令的下人刚一转身,一只利箭撕破火光破风而来,一箭穿透他的胸膛。

紧接着,从陆心湖悄无声息登上万海峰的朝廷鹰犬终于以胜利者的姿态从火中射出了第一箭、第二箭……顷刻之间万箭如雨,穿心而来。

连按歌“铮”的一声拔出长剑,直指天空,大声喊道:“我等将与驭凤阁同在,诸位随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言罢,厮杀成团。

这天夜里,神医谷中,被送往驭凤阁的信鸟扑腾着撞在了灵江窗台上,他前去查看,只见信鸟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而绑在爪上的信竟连打开都未有,便被退了回来,他垂眼看着渐渐僵死在手里的信鸟,抬手嗅了下沾上的血渍,嗅到了浓浓的硝烟。

灵江随即化而为鸟,冲到了半空中,盘旋在冷冷的云空上时,他又停了下来。

殷成澜有自己的打算,他无法干涉,所以即便去了又能如何,他在脑中极快的思索着,揪起的心脏又渐渐沉静下来,殷成澜大仇未报,他不会让自己死的,与其耽误时间,必须先抢在鬼孤老人之前找到寒香水,才是真正救他。

想到此处,灵江转头飞到了严楚的卧房,敲响了屋门:“快开,不然我要进去了。”

严楚一脸冰霜的拉开屋门,身后传来噗通一声,灵江探头去看,就看见季玉山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满脸通红的慌忙系着腰带。

灵江啧了一声,表面不屑,内心却腾的冒出一股醋意,严小白脸都搞到了季玉山,他什么时候才能睡到殷十九?!

“再看就挖了你的鸟眼。”严楚冷冷的说。

灵江收回视线,说:“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去疆北雪原找寒香水。”

严楚皱眉,刚想说什么,灵江便继续道:“我放出去的信鸟被退回了,信未打开,驭凤阁应该出事了,中原我们不宜再待,先走再说。”

严楚想起殷成澜那个不可告人得身份,低声骂了一句,说:“屋外等着。”将门砰的在灵江眼前关上。

灵江耳力极好,听见屋里季玉山问严楚出什么事了,严小白脸则道了句“你能走不能”,而季玉山却语气满是尴尬的说“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灵江:“……”

什么意思,二人的上下关系这么复杂?

小黄鸟蹲在窗台上,一脸肃杀的琢磨着。

就在他们离开神医谷没多久,还晦暗的黎明中,一只红的发黑的蝎子从草丛中露出了尖锐的尾刺。

而汹涌的大海上,狼烟四起,被火舌爬满的万海峰上,绿瓦朱甍的驭凤阁轰隆一声,在风雨飘摇中坍塌没落。

第45章 寒香水(六)

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场景。

犹如仙山一般屹立在海上的万海峰黑色岩石之间燃烧着橘红色的大火, 驭凤阁精致的楼台院落鸟舍在火光中慢慢焦黑,然后伴随着垂死挣扎的燃烧声,一点点覆没倾頽, 从山崖间破碎坠入汪洋。

海面上有断壁残垣,也有数不清的残肢断臂, 鲜血染红了汹涌的浪潮, 一股一股的血浪涌入大海,携裹冰凉的尸体和断木葬进了永世不见天日的海底。

天空也是红的, 被血海倒映着,被熊熊大火炙烤着,无数信鸽、莺雀、雁、飞鹄绕山徘徊, 久久不散, 凄厉的鸟唳在厮杀声中犹如一曲揪心苍凉的悲歌, 在万海峰上日夜不绝。

大火烧了三日, 百鸟盘旋了三日。

三十里外,隐秘的林子里,侍卫走到殷成澜身侧,附耳低声说:“爷, 各字舍饲主试过了,还有很多鸟驱赶不散,再这么下去……”

殷成澜望见侍卫腰间的五色旗,抬手抽了出来, 握在手里仔细的看着。

“赤色如血, 玄色如夜, 青黛如林,姜黄如山,霜白如水,皆是天地之色,天地之大,何处为家,何处不为家。”

殷成澜将五色旗扣在膝盖上,仰头望着天边高高盘旋的飞鸟,嗤笑了一下,笑容里却没有冷冽和杀意,而是有种淡然的无奈,轻声说:“归巢,我等何时才能归巢。”

说罢,抬手一挥,海东青从林中跃到了他的手臂上,殷成澜抬了一下,将它送上天空,说:“送它们最后一次吧。”

海东青张开劲翅,高声鹰唳,在头顶滑翔一周,乘风飞上云空。

自陆心湖潜入万海峰的朝廷军队在经过三日的箭雨扫荡,终于将驭凤阁中负隅顽抗的众人逼到了峰顶听海楼上,背后便是嶙峋陡峭的山崖绝路,天空中无数飞鸟徘徊不去,连按歌肩头有一道血淋淋的刀口,他浑然不在意,盯着面前乌泱泱举着长枪的士兵,抬起自己的剑,微笑着舔掉了上面的血。

“放下兵器,饶尔等不死!”一将士喊道。

连按歌唇红如血,勾唇笑道:“当年我们不这么喊,我们只会杀过去,踏着鲜血,将太子的帅旗插到敌人的尸首上。”

藏在人群中撑着朝廷帝旗的旗手兵污迹纵横的脸上一愣,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一紧,他的周围都是人,却感觉到青年戏谑的目光正紧紧锁在自己身上,就像鹰盯紧了猎兔一样。

盘旋在天空中的飞鸟尖锐的鸣叫着,这时,一声鹰嗥突然自云端下荡出,紧接着海东青潇悍之姿出现在众人面前,它高高飞起,几乎要冲破九重天,卷起风云狂扫。

然后,海东青振翅压下,如同一片雪亮的浓云遮住了天光,它甫一出现,如同群鸟之首,在半空中猛地打了个旋,身后跟着无数方才徘徊不定嘶哑的百鸟。

连按歌将剑拎在身侧,缓缓后退,站到了悬崖边上,目光环顾一周的同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张开双臂,温声细语说道:“按歌先走一步。”

说完,仰面躺了下去,海东青鹰眼一缩,自他身后带着百鸟俯冲而下。

在急速下降的狂风中,连按歌抬臂将剑甩了出去。

朝廷鹰犬惊讶之际,只听‘铮’的一声,猛地转头,一柄带血的长剑钉在了寓意着胜利的帝旗之上,旗杆折断,迎风招展的旗帜栽到地上,随即被马蹄踏进了血污之中。

齐英脱了战甲纵身一跃,跳上这世间最高的府邸,将自己的长剑嵌入砖瓦缝隙,把战甲挂了上去,随即也带领驭凤阁余下众人跳下悬崖。

四大营终于攻下驭凤阁,逼死了胆大包天的逆贼,然而他们却没一个能笑得出来,在他们的头顶上,以长剑为杆,战袍为巾的帅旗正怒风张扬着,那上面没有驭凤阁独特的鹰图,而是一个疏朗俊逸的‘澜’字。

十余年前,先皇在世时,大荆史上最年轻的太子,便是扬着书写了这个字的战旗踏遍五洲纵横边塞。

临滨城外的营地里响起振奋人心的鼓鸣,当天傍晚,传讯官身带红翎,骑千里骏马,带着捷报一路奔驰,向帝都传去大胜的消息。

马蹄生风,传令官无意往回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看见有人坐在不远处的丘陵上正望着自己。

传令官浑身一冷,明明离的那么远,连容貌都看不清楚,然而他却好像看到了那人唇角冰凉的笑容。

他低头擦了擦眼,再扭头去看,方才的丘陵上空空荡荡,只是他的幻觉一样。

传令官猛地拉紧缰绳,又扭头看了一眼,依旧什么都没有,他松了一口气,转头想去斥马,就看到了那张脸庞出现在自己面前,冷冷的不知看了他多久。

他倒吸一口凉气,刚想大叫,喉咙便被人勒住了。

殷成澜手腕用力,掐断传令官的颈项,将尸体推了下去,从他身上携带的包袱中取出捷报,扫了一眼,抬起手,有人从身后递上一根狼毫。

他扫了一眼字迹,落笔时竟已经和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了,他竟还有仿人字迹的绝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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