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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8)

作者: 宋羽昭 阅读记录

“你……是救我的那个警察?”

宋一鸣手上拎着沉重的水果,塑料袋子勒得手指发疼,看来真是不应该听郑东风的歪理,现实生活中哪里来的这么多阴谋论,豪门生活只不过是过得奢侈一点罢了,如果所谓的豪门就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过日子,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人削减了脑袋要往那个圈子里面钻?

“嗯……我听到声音,怕你有危险……你别动,我来!”

宋一鸣有些狭促地琢磨着理由,却见乔云要下地来,以为她是要收拾刚才打碎的水杯,赶忙将她制止,放下手中的水果之后眼疾手快地拿过放在门后的扫帚和簸箕,将碎玻璃渣子扫了进去。

其实乔云只是想要起身去柜子里拿一次性水杯,乍然被宋一鸣吼了一声倒真是乖乖坐着不动了,直了直腰看着宋一鸣一丝不苟地将碎玻璃渣子全都扫了进去,还细心地跑到开水房拿来了拖把将倒出来的水都给收拾干净。

嗯,看得出来,这是个居家过日子型的。

收拾完这些,乔云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方凳,对着宋一鸣说道:

“坐吧,对了,我还不知道警官你叫什么名字。”

“宋一鸣。”

乔云在嘴里念了一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宋一鸣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却见这个小姑娘笑眯眯地对他说:

“那看来你的父母对你抱了很大的期望,一鸣惊人。”

嗯……这种调侃宋一鸣几乎是从小听到大,小时候还处于叛逆期的时候也曾死活要改名,但是等长大之后,倒也不觉得这个名字多么惨不忍睹了,反而因为叫了这么久的名字,生出了一丝亲切感,最重要的,这是他的父亲给他取的名字,是如今仅剩下的与他的一点牵念。

乔云见宋一鸣不回答,以为他是生了气,收敛了笑容说道:

“抱歉,我这个人开玩笑总是不分时宜,我并没有恶意。”

宋一鸣:“没关系,名字本身就包含了给你取名的人对你的希冀和祝福。”

乔云只能点了点头:“宋警官……”

乔云抓了抓身上宽大的病号服的衣角,问道:“昨天你同事向我问话的时候,我刚做完手术不久,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宋一鸣:“什么事?”

乔云:“我看到绑匪拍视频的时候,他的身上有几张照片和DNA鉴定书,当时我看到鉴定书上记载的有关我的信息,是正确的。”

宋一鸣:“你说什么?”

乔云:“那张鉴定书上我的身份信息,血型全部都是对得上的。”

DNA鉴定书里面,有关于乔云的信息全部都是正确的,那么是否可以怀疑,这张鉴定书有一半的可能是真的?

宋一鸣想了想,问乔云:“你的个人信息上面显示,你是孤儿,养父是美国华侨,叫做Jack?”

这些不是秘密,警方能够查到丝毫不奇怪,乔云点了点头说:

“对,我养父当年把我从中国领养之后,我就一直生活在美国,小时候的记忆我全部都记不起来,我不知道我是一出生就是弃婴,还是因为家庭遭遇变故成为孤儿,我这次来中国,一方面是为了上学,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其实是想要找寻我的身世。”

“那你是宁祖怀的女儿?”

乔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养父也不清楚我的身世,其实本来回国寻亲,就只是大海捞针,可是这次这个绑匪绑了我,还拿出了那份DNA鉴定书,不论是不是真的,倒是给了我一个方向。”

宋一鸣不知道乔云是否知道当时她被绑架的时候,宁祖怀已经否认了自己和她可能存在血缘关系。

本来这件事情就发生得很是无厘头,现如今网络发达,绑匪的那几个视频已经搅起了一番风云,加上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以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知情人士的推波助澜,这件事情已经成了豪门世家欲盖弥彰的真相。

就算有板上钉钉的证据证明宁祖怀和乔云毫无关系,那些编排故事的人也总能够编造出一些八点档惊心动魄的狗血剧情让路人深信不疑。

倘若发视频的人就是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很显然不仅成功了还事半功倍。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宁祖怀发病住院,宁太太组织公司法务部打官司,让这件事情在扑朔迷离之中更添加了几分商战阴谋。

宋一鸣看了一眼乔云,这个娃娃脸的小姑娘,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被贴了花样百出的各色标签:

骗子、苦情、间谍、阴谋、狐狸精、以及等等。

“咳咳……”

宋一鸣有些不大自然地咳嗽了一下,以掩饰自己此刻复杂多变的心理活动,顺带兼职做了一下慈祥家长的活计:

“你先别想这么多,这些天先把身体养好。”

乔云:“宋警官,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骗子?”

宋一鸣一愣:“没……谁说……”

乔云指了指方才被自己丢在一边的平板电脑:“网上,我看了,骂我的、可怜我的、看热闹的,还占着二十四小时热门榜呢,只不过大家好像现在更热心于小花是不是真的跟影帝分手了,也幸好视频里的截图比较模糊,与我本人不太像,要是一不小心因为这件事成了网红,啊,那影响也不太好,毕竟大家以为我是骗子。”

乔云说这些的时候,态度平静地好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任何关系的路人,若不是知情人,恐怕都不能领会到,乔云才是那个主人公。

说完这些,乔云看了一眼宋一鸣,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反倒是安慰地语气说道:

“没事,我可坚强了,才不会被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打败。”

不知为何,宋一鸣心中忍不住揪了一下。

这个女孩,看着还很年轻,不,看起来要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要说才二十岁肯定没有人去怀疑,二十岁的小姑娘是什么样的概念,念着大学,穿着平价漂亮的衣服,穿梭于学校之中,没有太重的社会压力和经济负担,可能还会因为一场失败的爱情抱着好朋友喝得烂醉如泥,然后抱头痛哭一顿。

可是乔云才刚刚从生死线上回来,就又无端遭受了网络暴力,她却能够波澜不惊地冷眼旁观这些冷枪暗箭,淡淡地将事情叙述出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

宋一鸣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二十三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才五岁,很多人对于五岁时候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可是宋一鸣却是记忆尤深,深到除了那一年的记忆,其后五年的记忆他反倒是记不全。

五岁的宋一鸣穿着海军蓝的短袖短裤,七月的天气热得好像一个熔炉,宋一鸣跟在邻居爷爷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根化了一半的盐水棒冰,在树荫底下听着蝉鸣声看一群老大爷下象棋。

卒过了楚汉河界,帅显现出孤立无援的颓势,只听见一声木祺子敲击棋盘的声音,老大爷哈哈大笑了起来:

“将!”

盐水棒冰在高温下融化得很快,五岁的宋一鸣吃了一手的甜冰水,冰水顺着手滑倒了衣服裤子上,印出一片的水渍。

然后,有一辆车子开到了村口的大树前,车子里下来的人都穿着警察制服,宋一鸣高兴了起来,他以为爸爸也在车子上,他甚至都做好了跳跃到爸爸怀里的准备,但是车上下来了五个人,没有一个人是爸爸。

那个走在最前面,身形瘦削的叔叔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将他紧紧抱入怀中,他听到这个男子不知道为什么,抱着他就哭得很是伤心,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压抑的啜泣声,这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听得难过,不明所以的孩子安慰地拍了拍的后背:

“叔叔,不哭,我把棒冰给你吃。”

那时候起,他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父亲,成为了孤儿,天地之广,却只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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