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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飘零久/念囚(15)+番外

作者: 五月惊蛰 阅读记录

“上君,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我直接开口。

他并未回答,唇边笑意浓:“我不介意你叫我景源,难不成你叫你自己未来的夫君疆主吗?”

作者有话要说:天齐:“这个人拖出去砍头,那个人拉出去五马分尸,还有那个,带出去做成人彘……”

景源:“呵呵。”

洱颜:“……”卞之天齐,求你好好做个人吧。

☆、待嫁2

行至一个摊铺前,他随手拿起一只发簪,另一只手就要来拔我头上的木发簪,我微微一侧身,避开了。用手摸了摸,并未有异样。

“我也不知这样问是否冒昧,却想知道洱颜你既然在卞山上住了那么许久,下山来却要装扮成个男人?现下即使恢复了女装,也要一直簪着男发簪吗?”

我一滞,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那个老婢侍天天都在跟我说天地万物皆分阴阳,月为阴,日为阳;水为阴,火为阳;女者阴,男者阳。负阴抱阳,得以调冲;阴阳交合,万物滋长……我仿佛听得明白,又似乎不太明白,不过也算懂得一些,就是说我们几个全是女子,静轩就是男子,大约是看长相区别,柔美温和些的就是姑娘,硬朗俊毅些的则可唤作先生。

这也算是解决了我心中一大难题,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静轩会让我换上男子装束,给我束男子发髻,即便是我依然保持了男装,也似乎没什么大的不妥。卞之疆男女刑罚有别,男子笞刑,女子拶刑。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但我都挨了那么多板子,当初也是断然不愿意去被夹手指的。我总不能去大声的告诉景源我之前根本不知道吧。

况且,这只发簪,是静轩的,也不知道何时会要回去,万一是他的心爱之物,我实在不好弄丢了。天天簪在头上,似乎比放在什么小盒匣里更稳妥些。

听我没有回答,景源的眼睛里沁出了寒意,目光开始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仿佛要看出些答案来。我有些心虚,却挺直了腰背,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他也徐徐上前,跟我并排走着,目光飘忽,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或者有什么心事。他会不会以为我不回答这个问题是我不高兴了?于是我很快就感觉到了尴尬,背上似乎旧伤复发了,冒了一层薄汗,扎得后背生疼。

“景源,我从小就很希望自己有个哥哥,你和天齐……”我明明是想转换到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

事实证明,我着实不会清谈。

看着他的瞳孔一瞬间锋利起来,我真的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的嘴给默默缝上,再不要说一言半语。

“你倒是敢问。”他出乎意料的笑了,脚下的步子却快起来,我也加紧了脚步跟上,“我也不妨直白的告诉你。”

“我大了天齐不过几个时辰,是卞之疆出身高贵的嫡长子,疆主之位的接班人。对于我来说,所有的一切就应该是顺理成章,权力,已经是唾手可得之物,我到时也会有足够的能力爱护我的弟弟,给予他此生用之不尽的财富,护他一生平安无忧。”

“可是,随着我们慢慢长大,我发现,事情却不是按照我想的那样发展。无论是疆主还是疆母阿娘,总是更喜欢天齐一些。天齐有了个什么小病痛,里里外外能跪了七八层人,他能拥有疆主的焦急踱步,疆母阿娘温暖的怀抱,而我,高烧到双眼通红以致短暂失明,也只有两三个婢侍为我更换降温毛巾;天齐学习时无论是受了表扬还是责骂,总能得到他们的关注,而我,哪怕再优秀,也不会有人来鼓励我,哪怕我那天没去学堂,也不会有人来问我缘由。”

“我还天真的以为,天齐是幼弟,理应受到比我更多的关注和爱护。直到那天,我所有的妄念全部断了,卞之天齐立为卞之疆疆子,而我,嫡长子卞之景源,则要作为质子,前往京之都,寄人篱下去换卞之疆的虚假太平。”

“现在的都主就是那时的都子,身体孱弱,很少有活动的时间,没有办法去学堂所以就常常叫我读书给他听,给都子做个伴。我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太幸运还是太不幸,我能够比其他质子享受更加优越的生活待遇,不用担心服饰吃食,跟都子吃同桌住同寝,让其他人都格外眼红。我也见过都子发起热疾时那骇人的模样,大口吐血,面色苍白,撕扯头发,状如癫狂。”

“每每都子发病,都主就只会拿我撒气,让我跪在殿外,用鞭子抽,用板子打,用东西砸,还有其他疆域的质子们的风言风语就像一把把利刃,刺得我千疮百孔,就像一场场噩梦。我曾经无助的想过,反正身不由己,不如死得痛快……”

“好在很快就找到了治病的神药,他发病的次数少了许多,精神也好转起来,我于是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接触到更多关于定国的方方面面。定国信巫,想要做很多事,若有巫人几言则会更有助益,我就开始习巫道,常常和巫人们一起交谈,直到都主过世,都子少年承袭,释了所有质子归疆。”

他说这些事的时候神情太过于淡漠,仿佛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一般,手别在背后,每一步里都有说不出的闲适。

“我回疆后不久,就知道了当初为什么是这样的区别。”

“天齐出生时,巫人从巫堂急匆匆的出来跪在殿前,高呼‘已得大才,命无红鸾’,是注定有天降之任要继承疆域的。他们也早就为我定好了地位,上君。既然天齐命无红鸾,那便只能用我的孩子去接替他的位置,我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将来的继承人,而我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我本不欲争抢,安然此生便也作罢,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天齐将人命视为草芥,滥用刑罚,不做战略就将万计疆民生生送上战场,将卞之疆,这个书画香茗为著的卞之疆,变成了一幅我不认识的模样。”

“我也受够了天齐的冷嘲热讽,猜忌怀疑,处处提防我,想尽办法要除掉我的日子,他根本就不是值得我捧在手里护在心里的弟弟。我知道他一直在想办法为了处理掉我上君的身份而在挑选合适的姑娘,那日将你从集市上带回疆城后,我见你是男子模样就大意了,想着救了你们我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却万万没想到……”

“卞山一直都是我们疆域的圣山,从定国之初一直以来,都被历代疆主封山为诫,任何人上去的下场都是死不得其所,均视为玷污圣山之洁后的天罚,包括那次去追踪宫之静轩而上山的士兵,下山回来后也长了莫名的怪病暴毙。而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我本该说些什么的,不管是一些冠冕堂皇安慰景源的话,还是对我自己的辩白,告诉他我对于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也是不知所措,又或者我也应该和他谈一谈这座山并没有传说中那样邪乎,不仅有我们,还有来自我的故土的一拨拨人,能安然无恙的存活几次三番地来追杀。

话到嘴边,消失殆尽,我又实在是不应该说的。

“我的故事讲完了,却不是让你白白听的。你总要用个你自己的来和我交换吧。”他似乎早就有了算计,眯起眼来看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这个表情,像极了天齐,不过少了那颗小痣,显得景源整个人十分阴郁,“你认识宫之静轩。”

不是疑问,语气也很平静。

我突然就发现天色渐晚,我们已经走到了没有多少店铺和人群的地方,不知何时零白零栀零雪零霜都已经跟在了身后,面前有五匹黑马“嘶嘶”叫着,十分活力充沛的样子。

“沿着这条路骑马一直跑,能够绕过卞山直达宫之疆。无论是为了卞之疆还是你自己,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回来。记住,是永远。”

我一惊,景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助我逃婚。我没有时间多想,翻身上马,却看到了他眼底的一片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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