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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飘零久/念囚(3)+番外

作者: 五月惊蛰 阅读记录

我是早早的就听见了院里的动静,便也梳洗了,帮着准备些晨起饭食。

一开木门,那人便收了充当长剑的竹条,冲我拱了拱手:“姑娘,拙某唐突叨扰府上许久,救命大恩,此生难忘。”

“无妨,你醒了便也只是添了碗筷的小事。伤未痊愈,习武也不在这一日两日。”我并不打算继续对话,便准备起脚离开。

“拙某无恶意,更无害人之心。实在是形势相逼,拙某在此需为当日的无礼与鲁莽致上歉意。多谢姑娘相救,拙某身上早已大好,不知那位姑娘是否有事?”

“安好。”零雪在我身后浅浅应着,“小主,大家今日都起得早,已经候在膳堂,我来唤小主,莫让汤食凉了。这位……同往便好。”

零星为我添了黍米汤,我呷了一口:“不知是否还留着兴致,毕竟是我提议的禾火会,总该善始善终。那日开封的果酿儿我还未尝到鲜呢,也没寻到些野味助兴,甚至连曲子也为奏完,我寻思着是不是……”

“自是好的,自是好的。我也就等小主这句话了。若实在没有什么野味,零月饲的那些个鸽子想来肉也是鲜美的。”零蝶兴致勃勃的,脸上也洋溢着许久没有的热情。

“你倒好,我自从养了鸽子,到还要天天被你记惦着。剁了去剁了去,省下你这份野心思。小主,前几日还瞧见零蝶把自己头上的白发捻了藏,原来是因为思鸽甚过平添白头呢。”

零月的戏语惹了大家都笑将起来,零蝶也羞得满脸通红。“小主,你瞧,私下里她们也总爱这样谑着我呢。”

“原来那日各位姑娘正在办宴呢。倒是我这个不速之客惊扰了各位,拙某在此郑重的同各位姑娘道歉,无故给各位平添了许多麻烦,也十分感谢各位姑娘的善良救拙某于危难,着实难忘。拙某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定会万倍回报。只不过听你们均唤这位姑娘小主,我竟不知此地住了位身份尊贵的疆地小主,敢问是哪疆小主呢?”

“先生错悟,我等原不是定国人,大抵是有些相差,这是我家少主人,以小主唤之。”零白接上话,对答如流。

“原来如此,却是拙某见识疏浅唐突了各位。各位过着这样隐逸闲适的生活也着实不像定国人偏爱奢靡之风。在下静轩,有幸相识。不知这位小主如何称呼?”

“洱颜。”我浅答,却轻眼扫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分不清零家姐姐们,没关系,

虽然她们名字敷衍了一点,简单了一点,平庸了一点(……),但她们真的会尽力的!!

☆、无知2

他的眉很浓,跟我们的都不同,眼瞳炯炯有神,如夜间山路的火把。身形体格,嗯,我见过的记得的东西实在太少,根本无法形容那种言语上说不出的奇怪。零白见多识广,她大约知道些什么,可是我又不太好意思开口问,只能继续沉默。

我突然听到了几声病态的咳嗽,裹挟着或浓或淡的痰声,一声一声都被压抑着。

“小主,无须在意,天气转凉染了风寒而已。怕渡了给你们我就先吃完了,你们慢用。”风的声音像是把那些全都咽了下去,喉间发痒般的颤抖。

“……白,你还是跟着去瞧瞧罢。天气乍寒,留了点病根子总是不好。”我轻轻叹气,“早先就已经把姜收了回来,去煮点姜水,给大家去去寒气。星,过冬的东西也可准备着了,平日里几个爱病的就要多分一些。天气将寒,我们总要应对起来,平安无事便是福气。”

风听闻便转过身来冲着我笑笑:“多谢小主惦念关怀。”

我心里一梗,起身。

于是星便着手收拾碗筷,大家也准备去分头去干自己的事。

我倒是之前就早早和零雪计划好今日一起去种些莱菔去,等到冬日里也可取来吃,从大雪底下刨出来切成小块,烧个不旺盛的小炉火,将它架在炉子上咕噜咕噜炖一会儿,汤的味道是极鲜美的。

“姑娘慢行,你们都如此忙碌,拙某却无所事事,着实过意不去。要是不嫌弃,拙某愿意帮姑娘分担些苦累活。”话音刚落他就去零雪拿工具的角落里拿了一把连枷准备下地。

他难道不知道连枷是做什么用的吗?我生生觉得可笑。

一直以为我自己是所有人里手脚最粗笨的,如今收留的这个比我更四体不勤,于是硬忍住了要嘲笑他的念头,径直拿了锄头要走。

他见我不语,便急急追了上来。

“这原本就是我的生活,你也无需过意不去。我见你身形有异,已叫零蝶为你制衣,如今看起来,倒是合身。”我怕我还没表达完整我的意思,又附了几句,“你若确实想做些什么,便将你自己将养好,能健康的离开,我隐居于此也不必对他人说。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也对你为什么受伤不感兴趣,既然我救了你,便要负责下来……”

没等我说完,他便低低地笑起来。“我定不辜负姑娘所望。虽对你也有诸多好奇之处,到底是己所不欲,而且我的当务之急也确实是赶紧养好伤。那也就不多客套,再次感谢洱颜姑娘的收留之恩。待我离去,姑娘所求着实不难。”

“哦对了,你那把卷了刃的剑已搁置在后院房里,我帮你简单磨了下。我不懂这些,如若你不够满意,大可自己动手。”

“多谢。”他低垂眉眼,打量了我一番,“原来洱颜姑娘你不懂刀剑。我却记得那日我锁住他人脖颈之时,你眼里的腾腾杀气实实震慑人心。你若于此隐居,没半点武力傍身,倒挺危险。身边的人再身手不凡,总归不如自己也能动手来得方便……”

他后面的话,我全都没听进去。像是一块小小石子,投进了一汪平静的湖里,漾起一层一层的涟漪。我并不在乎自己有多少仁义道德,现在却觉得自己救了眼前这个人,可能是十分值得的,而且说不定会为自己带来一些改变。

如果我会一些拳脚,我就能自保,不必他人来保护我;如果我会舞弄刀枪,我就能抵抗,不必软弱无还手之力;如果我真能武功,那么我也就不用她们八个誓死用血肉来换取我的苟且安全……我承认,他所说的话,我所有的假设,对我而言都太有诱惑力。

我快要发疯了,我没有一刻有这样疯狂过,也没有一瞬这样清醒过。

我第一次听见自己胸腔里的激烈的心跳声。

原来它还会跳,我以为,它大约早就死了。

我突的就抓住了静轩的手,却无法言语,眼睛里就泛了些细碎的光亮。

“这是……”他也呆愣住,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场面。

远处传来零雪的呼喊:“小主,我已种完了,现今你躲懒倒是会挑好地方。竟是眼睁睁看着我蓬头垢面却无动于衷!”

我倏而被唤回了飘忽的魂。

短暂错愕后静轩脸上带了温和的微笑,抬手轻抚了我的眼睫,抹去了那些泫然。他的手没有如我们这般劳作的痕迹,却带了很多硬茧,指尖的温度似乎也高于我微凉的肌肤。

我便正眼抬头看他,认认真真的看着。

那日穿着甲胄的他仿佛已经很模糊了,一身帛衣却显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如纸。他的个头竟是这般高,需要我仰起头来,仿佛在凡间凝凝痴望他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眼。他着实是长得好看的,乌黑的长发简单随意的挽着,挺拔的鼻峰,丝绸般滑薄的唇就如后院那几棵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瓣……诚然我见过的人确实少得可怜。

然后,我就看见了他瞳眼里的我自己。

他给了我一个盼望,我也非常配合地因他给的而失了态。

远远听到零雪走过来的声音,我就刻意地后退了两步,转身准备离开。

“洱颜,若有时间,你可以来找我聊聊,我们定可以交谈很久。”他在我身后轻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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