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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飘零久/念囚(5)+番外

作者: 五月惊蛰 阅读记录

静轩微扯嘴角,便大步离开,回味起零风这几句话,大感耐人寻味,却又摸不出门道来,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去后院屋里寻自己的陌上剑。

万籁俱寂中,竟然听见不远处有异动。

他静静摸出屋门,靠在廊柱边,屏息。就只能依稀看见一个白衣人,手里捧着一只鸽子,似乎在鸽子腿上绑着什么,然后就是扑棱棱一阵。等要细看时,哪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突然就自嘲地笑起来,眉眼间万般无奈:“宫之静轩啊宫之静轩,大意则有失,用兵之人如何能不懂此理啊。”行至前院,零风却还站立在廊边,目光里似有灼灼之意。

静轩抬手抱拳一屈,算是告别。

“风,蒙上了碎冰带,小主有所知觉了,嘴里念叨你呢,快去瞧瞧。”

我就只觉得胸口一凉,火苗似乎下蹿了几分,却无惬意可言。

我又开始恍恍惚惚地做起梦来。

一群戴着面罩的人拿刀举剑,从上山的那一刻起,就发了狂似的朝毫无防备的我们扑过来,他们武功高强,几乎招招致命。

大家决定分头行动,分散他们的追杀,零风带着我一直往山下跑去,他们就在身后不停地追,时不时有锋利的琴弦切来。突然,一根寒光乍亮的琴弦飞快扫过我的左边脸颊,一缕青丝瞬间飘落,我怕极了,就只能拼命的跑,跑,无止尽的跑。冰天雪地里,漫山遍野都是纯净的白色,光洁寡圣,而我的身后却全是被脚印玷污了的腻污雪渍。

其实,琴弦出袖的那刻,我就知道,是金之疆。

我虽然不会用,但当初零栀偷出来的那本小人书上分明画的就是如何以琴弦为利器,如何在数招之内夺人性命。

我知道,是金之疆。

我远离故土,长别亲人,却还是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而且,夺命之人来自我的家乡,那个我日思夜想,在梦里相见还将嘴角拉起弧度,笑着称呼的金之疆。

到底我还年幼,竟是连这也想不通透。

他们囚禁我,伤害我,抛弃我,折磨我,刺杀我,让我万劫不复,也没有给过我力气和机会去抗争。

我就站定了,闭眼。

为何要跑,我就算活下来又能如何?

我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魔爪重重的拍在我的肩头,不过就是再也不能睁眼看这天地罢了,不过就是再也不能呼吸这清冽的空气罢了,不过就是再也不能双脚踏地肆意奔跑欢笑,再也不能,听到自己和自己说的那些话罢了,罢了……

就在那时,我的脸上一阵温热,手一摸,全是刺眼的鲜红。

零风举着剑立于我身侧,猎猎风中衣袂飘起,她说:“我的父母祖辈,均献身于守护‘金’姓。零风虽为后人,命不可违。”

可我,双手脆如山间枯枝,两脚已无奔走之力,她自御已是应接不暇,如何还能带上一个我……

……这个噩梦我真的做了一遍一遍太多遍了……

断崖边,长弦一挥,拉着我的手的零风的右臂,就和我一起,直直的坠落,坠入这片白色的炼狱,这片无人知晓的屠戮场。扬起到空中的那些鲜红的血点子,滴滴滚烫。

零风奄奄一息躺在崖边,琴弦早就刺透了她的身体,翻身而下,在那些杀手已经出色完成任务的满足的眼神中,轻轻的笑着,却像极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 ……

“零风,零风,风……你的手,手……”我突然惊呼,像撕心裂肺的呐喊,又像睡梦中朦胧的呓语。

“在的,小主,我在,这只手……也还在。”

哦,还在的,那我便心安了。原来昏昏沉沉,周遭寒仄逼人中,掌中的这点温度,是零风给的。

可昏昏沉沉中,身后仿佛又传来了寒风的呼啸,刀剑相撞的声响,噩梦似乎从不曾有尽头和出口,兜兜转转,我竟然又站回了绝望的开端,一次次把我摔落谷底,肆意碾碎。

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等我朦朦胧胧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半斜夕阳的傍晚了。只有零蝶趴在我床边,嘴张得仿佛能生吞下一只老鼠,涎水也不知流了多久,湿了一大片床单。我抬手抚了抚额,略有些头疼。胸口那条碎冰带里的冰似乎没怎么化,约是新换的,寒冻的冷气还是激得我在这个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小主这是醒了,那也确实是会挑时候了。”我正迷茫懵懂,猛的听到推门进来满面笑颜的零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更是心中糊涂。

“小主近日来口福都甚是浅薄啊。寒疾发作那夜,零月也不知哪里来的运气,端了个蛇窝,三条大蚺啊……小主这一倒就晕了七日,刚就怂恿了零白来把脉,她可是断言今日不会醒的,我们便把最后一锅子汤给分啦。”零栀说完还吧唧吧唧了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欠揍模样。

“哟,听你那意思是还想小主多病几日咯,借此机会还可开开荤腥,好样的零栀,甚慧。”零雪端着木盆随后进屋,毫不留情地就反击了零栀的没心没肺。

作者有话要说:好矫健的身手!

刚把蛇抓回来,取了胆就炖掉了……

罪过罪过

☆、病发2

相互取笑间就闹醒了趴睡在床榻上的零蝶,她抹了抹嘴角,大咧咧的跟我笑笑。

“这就七日了?酒够劲儿啊。不过是做了几个梦时间长了些,身体却还是无甚大碍。余的人呢?你们唤零蝶守我,那我便是过去了你们也全然不晓得。”看见零蝶仍是困倦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但我既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定是要去调笑一番的。

“这倒不是。”零雪替我取下了碎冰带,掀开了被子,扶我下了床,“风原一直守着,奈何她咳得有些发狠了,零霜便劈了她一把,这不,就歇在那床上呢。”

“她倒是会下手。平时一个个张嘴便是日月山河的,零风一眼,哪还有个敢出大气的。”零白举着个木托盘,语气里大有责备之意。里面有两碗药,一碗黑漆如墨,气味浑沉,一碗清冽爽凛。

“瞧瞧,零风的药看起来就是比小主的好喝些,我便不奇怪她将养成这番道骨仙风的模样。零白,可有多的,留我一碗。”零栀果不其然地冲着那碗药多瞄了几眼。若不是听过之前她那段大蚺汤的慷慨激昂,着实要以为饿着她十天半个月了。

在这点上,零蝶也与她是一般无二,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我在屋里行动了几步,四肢酸胀得很,大抵是躺久了的缘故,便要出门寻寻静轩,做了这几场梦,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早些学点技艺,也好安安我这颗动则躁,不动则慌的心。

想着我只是学个简单几招,也不是要学什么秘密绝技,能防防身就已够了。如若还可以教我杀杀人,更带点威慑,的确会比我现在只能用琴弦抓物有底气得多。对他来说,这应该不算是难事吧。

“小主。”零星站在我身后,幽幽开口:“静轩先生在那夜里匆匆离去了,留下一个物件给风,说是若以后重逢要刀山油锅报答救命之恩。风歇着,反正我也知道此事,便先转告了。”

“.....哦。”沉默许久,轻轻开口。说完这个字,我便后悔了,哑然生涩的声音,难听。“我极乏,你们无事就别来扰了,各自安寝吧。”

“小主,那饭食……”星颇有担忧。

“不必,零栀说的那锅大蚺汤,甚是倒人胃口。”

我在众人对零栀不满的眼神中,一个人默默地拖着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只觉舌根苦涩,想骂自己一声无用,张了半天嘴,终还是没出声。我反手合上门,背靠着承重木柱,颤抖着,把右手掌慢慢举起来,死死压在我的嘴上。就在我把左手缓缓交叠上去的时候,眼泪,就“啪嗒--”地滴在了我的手背上,像滚烫的沸水,瞬间烧出了一个小孔,能看见皮肉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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