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格(10)【CP完结】
李柚是难受醒的,呼吸难受,嗓子里更是火辣辣。也许是睡的太沉,醒来的时候李柚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动了动被子里的腿,竟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李柚唰地从床上坐起,动静太大,倒是把还在睡梦中的江朗吵醒了。
浴袍不在身上!内裤还穿上了!昨晚洗完澡,李柚懒得去翻衣柜,同时也抱着“房间是自己的”的理所当然,以为锁门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江朗这个不要脸的就这么大大咧咧在自己身边睡了一晚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让你……”李柚以为自己能气势如虹地吼出指责。
可是对上江朗惺忪的睡眼,他发现自己,失声了。
李柚瞪大了眼睛,却根本出不了声,这一副想挠人却没爪子的可怜模样,让江朗觉得可怜又可爱。
“嗓子怎么了?”江朗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摸上了李柚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烧。”江朗没理会李柚的控诉,翻身下床。也无视了李柚控诉的目光,自在地在李柚眼皮子底下,长手长腿舒展开来,像是炫耀身材似的穿上了衣服。
“你躺回去,我叫医生过来看一眼。”
李柚郁闷地想打人。
江朗回来地很快,手上还端着餐盘。
温了一晚上的白粥,还有几碟下饭的小菜在旁边排开。
江朗在李柚旁边坐下,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拿着勺子,吹了几下递到李柚嘴边。
李柚向左撇开了脸。
江朗的手又凑到了左边。
李柚继续拒绝。
“木木,”江朗有些严肃地喊着李柚,“不管怎么样,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李柚心里翻白眼。
江朗的眼神越来越沉,李柚有些顶不住了。
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我还没刷牙。”
“这是特殊情况。”江朗表示不接受这个理由,执着地想要喂下这碗粥。
李柚,依然干不过江朗这个家伙。
张嘴,吃下了第一口。
江朗虽然心疼突然生病的李柚,但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告诉他,其实这样病怏怏、说不话来的李柚,在这样的情景下,更讨自己喜欢。敢怒不敢言,说不出一句会让自己生气的话,却只能恹恹地躺在这里,无奈地接受自己的照顾。
不老实的小孩就该受到惩罚。
“好了,你再睡会,医生到了我叫你。”江朗喂完了最后一口,端着餐盘又离开了房间。
李柚懒得再去想接下来要如何,赌气地又把自己蒙回了被子。
嗓子可真的疼啊!
第十三章
李柚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房间里站着一脸严肃地江朗。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笑呵呵戴着眼镜,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
见李柚自己醒过来了,中年男子立马走向床边,示意李柚张嘴,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烧得挺高,应该挺不好受的。另外扁桃体发炎了。不放心验个血看下结果就行。”医生笑呵呵地说着,但不是对着病人李柚,而是在旁站着一副等着汇报样子的江朗。“再吊个水?”医生在等江朗拍板。
李柚立刻把眼神转向江朗,能收到自己不想被插针吊水的信息吗?
“去准备吧,需要什么楼下找小花。”江朗对上可怜巴巴的李柚,不为所动。
李柚: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胖乎乎的医生动作麻利得很,即使在李柚无比抗拒的眼神下,依然迅速地准备好了所有东西,万事俱备,之前李柚伸手。
李柚的手坚决地藏在身后,撇着嘴看江朗,那个坐在斜对角沙发上的男人,此刻正在上午的日光里,一片闲适。
唉,闹别扭的人啊!
江朗认命地从沙发上起身,走近李柚,右手轻轻覆盖在这个正无比别扭的青年后颈上,不容忽视的温度从掌心传递到后劲那块看似不够敏感的皮肤,再然后传递到四肢百骸。李柚僵住了,不安地晃动着,却没躲开这坚定的安抚。江朗的左手抽出了李木子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捏着,递到了一手拿针的医生面前。
李柚绝望地呜咽了一声,立马闭上了眼睛,撇开了头。他感觉到有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耳边传来轻声的“嘘,别怕。”
李柚想哭。鼻尖的酸意是在那一瞬间涌上来的。
有些事,身体记得远比头脑更清楚。
自己离开江家,离开S市的第一年。在反应过来,其实自己是被放逐之后,李柚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地病倒了。那时正值新年,就连繁华的B市都像是座空城。李柚在家里烧得晕乎乎的,自己裹着厚重的衣服一路跌跌撞撞走进附近的社区医院,一个人挂号、问诊、验血,最后躺在病床上孤单单,与电视里的晚会度过了第一个新年。病房里的空调温暖得直让人头发晕,可从输液管里流进身体里的药水足够让人冰冷得清醒。
原来,自己其实还是记得这些过去的。李柚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怕吗?
怕的。想象着尖锐的针挑破皮肤,扎进血管,李柚简直怕得要死。但他早就过了一害怕就吵着要哥哥的时候了。就好像是摔倒的小孩,只有在号啕大哭有用,能获得安抚的怀抱的时候,才会用哭声表达委屈:你为什么不扶好我?为什么要看着我摔倒?而当只有一个人摔倒的时候,你只会忍住眼泪,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原地爬起,然后离开。
李柚好像又睡过去了。梦里的场景很乱,一会儿是他跟在江朗屁股后,哥哥长哥哥短地追逐打闹,一会儿又是跟袁白并肩坐在图书馆里。渐渐地,像是时空发生了交错,李柚明明跟袁白坐在大学的食堂里边吃边聊,下一秒,对面坐着的人就变成了江朗,接着所有袁白的脸庞都变成了江朗:开心大笑的样子,隐忍生气的样子,着急焦虑的样子。真的是奇怪,明明这么多年没见,梦里描绘的江朗的模样,江朗的表情,却那么生动,就好像,他们一直陪伴在身边一样,熟知彼此每一个表情背后的情绪的波动。
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李柚昏昏沉沉地重复着醒来,睡去。
有干燥的手心贴着自己的额头,抹去薄薄的一层汗。
有被子在紧紧的裹着自己,不好动弹。
有温热的勺子送到自己嘴边,就是吃在嘴里没有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李柚终于找回了脑子里的清明。他睁开眼环视着,才发现房间里只留着斜角的一个落地夜灯,只留下一点点昏黄的光。而江朗正睡在自己身旁。
李柚起身去厕所,也许是出于不想吵醒男人来烦自己的目的,轻手轻脚地动作着,然后迅速回到床上继续躺下。
睡前李柚有点迷糊地想:咦,我浴袍呢?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江朗坐在沙发上,捧着一堆文件陷在那边阴影里。
手背上的吊针已经拔掉,李柚刚掀开了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真的是除了一条内裤什么都没有,立马又缩回了被子。
江朗听到动静,抬头望向了在床上折腾的李柚。
“怎么了?”
“我要撒尿。”李柚扯着哑掉的嗓子,用力地说。
江朗一开始一副迷茫的表情,盯着李柚的脸,总算领悟到了。
“去啊,”江朗大方地说,“还是说你需要我帮忙?”
李柚裹着被子从床头滚到床尾,想要更清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要么你出去,要么你给我新的衣服!”没办法在音量上强调“新的”,李柚只能在说出关键词时用力点头。
江朗立刻就知道了李柚的所有诉求。
但是他看着李柚,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新的没有,穿我的,或者不穿。”然后,不怀好意地继续看着李柚气急败坏的脸。
如果!如果不是我现在嗓子哑了!我骂死你这个没皮没脸的人!
可现在一个病号李柚能做什么呢?除了气鼓鼓地滚下床,拖着大被子走进洗手间,再拖着被子滚回床上,他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