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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语(56)

作者: 大清药丸 阅读记录

☆、付之一炬

她终于撕开了封口。信纸露出来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并没有因紧张而失态,毕竟过了这么多年,那些伤感和遗憾早已淡去。可语打开信封,发现里面叠着十来张纸,每一页似乎都写满了字,纸的材质和大小也跟平常的信纸有所不同。

她取出信件,急忙看向第一页。只见最上头赫然写着“剑印舞心法要诀”七个大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讲述的都是练功的方法,字迹熟悉又陌生,似乎是赵青亲手抄写。可语愣了会儿神,悬起的心忽然落了下去,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她细心翻看每一页,期盼从那些文字里找出赵青对自己说的话。然而十来页纸全是修炼剑印舞的方法和招式之变化,前几页是文字,后面则附着经脉图画,标注着人体诸穴和运功线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默默看完全部,轻轻摇头苦笑一声,似在嘲笑自己。过了片刻,她仿佛突然间想通了什么,淡淡一笑,神情释然,眼中再无悲色。

秦夫人待她看完,解释道:“这是赵青征得老爷子同意,亲手抄给你的。他得知你的处境,很想帮你,可他是朝里的人,每天事务缠身,上下都要应付,也不太好直接插手江湖上的事,这才跟我们商量……”

可语连忙道:“你来这么一趟,已帮了大忙,我已不敢再奢求什么。只是这剑印舞是赵家绝密,从不传外人,我若学去,岂不坏了祖上规矩?”

秦夫人道:“你是我侄女,怎能算外人?”

可语心头一暖,发了会儿呆,却正色道:“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再说我已练了一门功夫,自保绰绰有余。一部《奇脉心经》就险些害得我丧命,我再学了这个,那些眼红的人保不住就要铤而走险了……”她转过身,缓缓走到火盆旁,继续说道:“师娘,我听说像剑印舞这样高深的武功,向来是传男不传女,赵家绝密,不能泄于我手。”手指一松,信纸轻轻落入火盆。盆中火焰呼的一下窜了上来,片刻之后,那十来页纸全都化为了灰烬。

秦夫人惊道:“不学也罢,放你这里便好,为何要烧掉?”

可语沉默半晌,犹未转身,指尖感受着从火盆里升上来的热气,心里空荡荡一片,仿佛所有的情感都烧化在刚才那一团火中。秦夫人望着她的背影,隐隐明白了些东西,便没有再问。过了一会儿,可语转过身来,神色恢复如初,拉着秦夫人又说了些话。到了晚间,自有筵席款待。当晚,秦夫人便住在内庄,跟可语同屋而睡。

几日后,秦夫人一行人依照先前计划,换上赵府服装离开了神女庄。一路上十分招摇,生怕别人认不出来。自此,神女庄名声愈盛,关于它和中京赵家的传闻和猜测从未停过。可语的对头叶长箫似乎也听到了传言,再也没有大的举动。

神女庄势力渐涨,但仍不足以单独挑战红叶帮。可语虽欲报仇,怎奈叶长箫一直待在枫山上,谨慎至极。倘若率众北上,且不说红叶帮以逸待劳,又有地利可倚,单论人数,自己这边也不一定占上风。上回她被叶长箫和三位堂主围攻,还是依靠树木之便才解开困局,万一对上更多的人,最后必败无疑。既然注定是徒劳,何必以身犯险?红叶帮和神女庄各有顾忌,谁都拿对方没办法,双方就这样对峙,彼此间反倒相安无事。

转眼过了两年。红叶帮的人没来惹事,庄里却生出乱来。原来当初招来的七位圣使因地位低于原来的头领,心里都不服气,常暗地里跟几位头领较劲。依照庄规,惟有立功者才能受到提拔。这两年江湖上平静得出奇,庄里又没什么事,他们上哪里立功去?这些人明明武功不逊于何先义等头领,却不得不处处忍让,故而心里憋屈。何先义等头领看他们寸功未立就当上了圣使,而自己跟随袁庄主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只比他们高那么一点,心里也不服气。双方□□味甚浓,在庄里拉帮结派,若没有可语坐镇,必定大打出手。可语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好的办法。

一日,几位圣使想出个立功的办法,便对可语提议,找出当年跟着叶长箫上日暮崖的那批人,一一报复。可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们。几位圣使有了立功的机会,欣喜不已,立刻安排人手打听消息,准备大展身手。

☆、退隐(完)

不出一月,七位圣使兵分两路离开了神女庄。一路向东,一路向北。这些人一走,庄里顿时安生不少。可语趁机过了阵安闲日子。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一名小卒匆匆赶到霓虹殿,禀道:“庄主,几位圣使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吵闹声不断,声音越来越响,临近殿门才安静一些。片刻之后,东路那三位圣使走了进来。可语向阶下望去,只见左边的红衣圣使怀里抱着个孩子,那孩子看上去也就两三岁大,一直在哭。旁边的青衣圣使和紫衣圣使都空着手。三人都板着脸,颇有不悦之色。殿内气氛有点尴尬,众人都不出声,惟有那孩子在断断续续地哭。

可语看向红衣圣使,问道:“你们刚才在吵什么?”

红衣圣使刚要回答,旁边的紫衣圣使上前一步,率先说道:“他包庇贼人,不准我杀这女孩!”

红衣圣使急道:“你胡说!我一片忠心,何时包庇贼人了?”

“你真要忠于庄主,就不该阻碍庄主的计划!你是不是怕我功劳太高,超过了你?”紫衣圣使不依不饶。

红衣圣使愠道:“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娃,算什么功劳!?”

“你……”紫衣圣使脖子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语高声喝道:“别吵了!”她平时很少动怒,这一声喝,吓得殿里的人都低下了头,连那孩子都停止了哭泣。

可语看向二人中间的青衣圣使,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衣圣使躬身一揖,回道:“我三人查到一位当年的帮凶,几乎将那人一家杀尽,最后发现床下还藏着个女孩儿。紫衣圣使执意要斩草除根,红衣圣使心有不忍,不准他动手,二人互不相让,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我三人这才将这女孩儿带回,如何处置,请庄主示下!”

可语听罢,默然无语,两眼盯着阶下地砖竟发起呆来。众人静静等她开口,都不敢擅自说话。

可语呆了半晌,抬眼望向那女孩,对红衣圣使道:“把她抱过来。”

“是!”

红衣圣使抱着那女孩走到可语面前,伸手递过,转身又回到阶下。可语面无表情地抱着那女孩儿,也不说话,态度着实令人琢磨不透。她一反平时果断的作风,缓缓闭上眼,嘴里喃喃念叨起来,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那些人虽犯了错,可他们的妻子儿女都是无辜之人。滥杀无益,算了吧,算了吧……”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望向三位圣使,目光异常坚定,说道:“立刻派人召回四名圣使,之前定下的复仇计划作罢,以后不准再提。”说完,在众人注视下,抱着那女孩走出殿外。

此事过后,可语渐觉厌倦,不愿再听江湖上的是非,心里隐隐有了归隐的想法。叶长箫躲在枫山,复仇无望,杀其他人不但徒增仇怨,还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过去已成回忆,死者不能复生。与其沉溺于仇怨,不如及早抽身。

她把自己的心思写在信中,秘密派人送到中京赵元温府上。其时赵元温已染病去世,府里事务全由秦夫人一人管。秦夫人丧偶以后,心情低落至极。她看到密信,心想自己一人待在府里实在没什么意思,便跟可语商量,要来替她当这个庄主,替她照看神女庄,伺机报仇。二人信件往来数月,终于将事情商量妥当。

可语自从决定归隐,每日待在内庄,再也不到霓虹殿听事。但有命令,都让身边侍女传达。庄内头领、圣使一开始很不适应,但没人敢出言相劝,后来渐渐都习惯了。庄主管得越宽,这些人就越自由,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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