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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就嫁羽林郎(67)+番外

何况他心里未尝没有一点想法,要用这件事试探一下清薇。所以事先瞒得死死的,就是想知道此事对清薇有没有影响。

清薇一笑,“机会自然是好机会,只是一门三相,好大的风光,难道老爷子就一点都不担心?”

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这话虽不好听,道理却是正的。赵家本来是撑不起这么大荣耀的,现在将赵定方推上去,看似风光无限,但却更危险了。就不提彻底跟向家交恶,单说打乱了朝堂上的某些潜规则,这一点本身就很阴人忌讳。

本来现在的局面,是文官集团抱团,跟皇权分庭抗礼。现在争斗还没开始呢,内部先出现了问题,赵家这就是要明火执仗的站到皇帝那边去了,让别人怎么想?

再者说,赵定方这一步往前走,赵瑾之那里的处境,可就更微妙了。

如果说原先他这一去,回来之后极有可能晋升四品,那现在就几乎不可能了。否则一文一武,赵家便真是势大难制。谁都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出现,哪怕是现在有新扶持赵家的皇帝。

那也就是说,赵瑾之这一趟西南之行,除了让赵定方往前一步之外,没有为自己带来任何好处。

当然,都是赵家人,这可以说是为了家族利益。但难道老爷子这么做的时候,就不考虑一下大孙子的想法吗?

当然,这些话清薇不方便说出来,但她相信老爷子应该能听懂自己要问什么。

但赵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清薇,“丫头你可知,什么才是真正的为臣之道?”

“什么?”清薇有些不解。

赵训道,“为臣之道,便是揣摩上意之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同,所思所想所求便都不同。新帝登基已然一年,但朝中许多大臣却始终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行事还是按照从前的惯例。可咱们这位陛下,眼里揉不得沙子,他需要的臣子,只有一种!”

清薇微微一震,彻底明白了。

虞景敏感多疑,他要的是孤臣、纯臣。

其实清薇倒觉得,这一点并不是没有人能看得出来,毕竟这些大臣们沉浮宦海数十年,不至于连这一点眼力都没有,毕竟现在的虞景还如此年轻。但是知道了又如何?他们并不真的将这位年轻的帝王放在眼里,也不愿意放下自身的骄傲与风骨,去做帝王手中的那把刀。

尤其是出身士族的那些大臣们,更是如此。

清薇回头去想,也许邱家并不是不知道这样会惹恼皇帝,但邱庭波前脚被皇帝盛赞,后脚就和向家联姻,或许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但赵训与他们都不同。皇帝要孤臣,赵训就给他。

赵家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这位陛下身上。为此甚至不惜牺牲赵瑾之的前程,将赵定方推出去。从此以后,赵家的荣耀就都跟这位陛下绑在一起了。

只有这样,虞景才会放心的去用他们。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是赵训“自甘堕落”,从此将自己放在了官员阶层的对立面。但大家也都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选择。赵家根基薄弱,比不上别的士族。一个家族,却只由一两个人支撑,一旦他们倒下,这个世家就会随之湮灭。

这是劣势,但从某个角度来说,却也正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如果是别的世家,就算他们想要做纯臣孤臣,皇帝还未必能相信呢。毕竟世族之间,彼此联姻有亲,关系不是说断就能够断掉的。尤其是邱家跟向家联姻这件事,估计是狠狠的触动了虞景的敏感神经。

——他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圣眷对这些朝臣来说,还不如彼此联姻能够带来安全感。

既然你邱家不屑于要这些圣宠,那他就索性收回,给别人便是。

这种种原因加起来,或许才是向彦诚被黜落的根本原因。他惹到了这天底下最惹不起的一个人。

谁也别把人当傻子,御座上的天子尤其不傻。

这一点,赵训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比清薇还要清楚。

清薇当然也很明白虞景是个怎样的人,但也许是因为跟虞景一起长大,关系太近的缘故,她反倒始终不能把自己的身份摆正在普通的臣子这个角度,不能从这个角度出发,所得的结果就总有偏差和疏漏,所以才会在这一点上看得不如赵训这样清楚。

不过听了赵训这番话之后,清薇已经知道自己的缺陷在何处,自然会进行相应的调整和弥补。

而话既然说到了这里,涉及到一家一姓的事,那么自然就会有所牺牲。赵瑾之的个人得失跟这种牺牲比较起来,反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不过清薇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也就有了判断。

从赵训的角度来说,推赵瑾之绝对比赵定方要好。虽然他自谦说这个机会是清薇创造出来的,但实际上,只要他愿意,之前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动用所有手中的力量,难道真的扶不起一个赵定方?

以前没有这样做,现在却做了,究其根本,或许这是赵瑾之自己做出的选择。

至于赵瑾之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清薇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但又不是太愿意去相信。

她相信赵瑾之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但这种喜欢有多深,清薇也测量不出来。她聪明世故,但在男女之事上,却尚且还是个初学者,并不比旁人懂得更多。而且,特殊的成长环境,也让她对身边的人始终带着几分戒备之意。

她无法轻易的相信另一个人的感情。

而且,在清薇看来,那一夜赵瑾之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在清薇和赵家的责任上,他不能做出选择,其实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选择,只不过他不肯说出来而已。

然而现在看来,实际上他是选择了另一种清薇之前根本没有想过的方式来承担这份责任。

清薇承认,赵定方上位这件事,是自己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招妙棋,不但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相信也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这对赵家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但对赵瑾之而言,他必须为此后退一步甚至几步。

这个结果也让清薇耳目一新,并且同时隐隐的感觉到了赵瑾之的打算——并不是一定要走到前面去,才算是承担起了身为赵氏子孙的责任,他只要做了正确的事,就可以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他赵瑾之偏偏就是胃口这么大,非要二者兼得!

很有自信。

但清薇觉得并不令人讨厌,尤其是在这件事已经成功之后。

大约是因为这个结果太过出乎预料,清薇倒回去回想,便越想越能品味到其中的妙处,只感觉两个人像是隔空过了一招,彼此都十分尽兴。

只是不知道,这个方法,到底是赵训想出来的,还是赵瑾之自己的意思。

清薇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老爷子到了这个年纪,倒仿佛比年轻时更有冲劲了。——这不像是您的手笔。”

“的确不是。”赵训笑眯眯的看着她道。

清薇微微一顿,才道,“是赵将军?”

“我还以为你不会主动提他。”赵训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来,“我还想着,你若不问,这信我也就不拿出来自讨没趣了。”

“给我的?”清薇接过来,还有些不敢相信。

赵训道,“同家信一起送来的。虽然大家都知道西南的战事不会太难,而且也时常有公文消息往来,但公器私用总不打妥当,免得贻人把柄。还是到了年下,才送了第一封家信回来。这是特意嘱咐要转给你的。”

当着长辈的面,清薇竟生出了几分赧然之意,耳根发红,将信封收了起来。

赵训这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的小儿女情态,脸上的笑容更甚,“这一阵子你半个字都不肯提他,我还以为你半点都不关心呢。我们家那个臭小子最是嚣张狂妄,清薇丫头须得多让他吃点儿苦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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