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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燕飞帝王家(35)

柳迎生这般明目张胆地撩拨卖弄,那乐平公主不但没有醋意,反而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当真是俊俏得紧吧?本宫识人的眼光便是比你强多了,那个王玉朗倒是有甚么知情知趣的?你也是命好才算是逃过了在王府家宅里熬度的一劫!”

跟骁王言语久了,人会变蠢;跟这肆无忌惮的乐平公主说多了,便是要癫狂了。飞燕觉得乐平公主越说越没了章法,便是闭嘴不答,一个劲儿的低头微笑不语。

那乐平公主倒是越发起劲儿,起了逗弄飞燕的心思,便是命着那柳迎生道:“去,给尉迟小姐倒上一盏茶。”

那柳迎生便依言将在瓷杯里倒了一盏热茶,双手捧给了尉迟飞燕。

这便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就算飞燕此时还是当街卖粥的商妇,也万万没有从男戏子手里接过奉茶的道理!

一时间飞燕微微蹙起眉头正待拒绝时,骁王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茶室的门口,见此情形,语调平静地说道:“皇家马场里的管事倒是惫懒,女眷茶室里竟是什么都能进来,难道短缺了侍奉茶水的侍女?要个男子的臭手去侍奉本王的爱妃,这般懈怠,留着有何用?来人,将管事拖入马厩里杖打五十大板!”

那管事正跟在骁王的身后,闻听此言吓得瑟瑟发抖,心说:无妄之灾啊!当真是被杀鸡儆猴了!也不敢喊冤枉,便任着侍卫拖拽走了。

这时,骁王走到了那戏子的面前,看也不看,单脚伸出,便猛地将他踹翻在了地上,那戏子被踹得甚痛,竟也不喊,只是闷哼一声扑倒在地,骁王依然语调平平语道:“竟是个什么不男不女的东西?倒是登堂入室,不拿皇家的礼数当回事!本王府里的女眷岂是你这腌臜物能靠前的,来人,拖出去杖毙了!”

乐平公主已经傻了眼,她一向知道二哥是不多管闲事的,就算今日被他撞见了,也不会去父皇那里多言自己带着个戏子骑马出游的,所以方才初见飞燕一惊之后才那般的放松。

没想到自己方才让柳迎生去撩拨尉迟飞燕之举,竟是惹恼了二哥,要知道二哥脾气向来古怪,若是什么人不入了他的眼,便是要被整治得不死也要扒层皮的。

当下便是急急地说道:“且慢!这人乃是母后钦点的小生!甚得母后的欢心,昨儿天,母后便是下了懿旨要听柳迎生新出的清唱,本宫一会要带着他入宫去了,你若是将他打死了,岂不是要惹恼了母后不成!”

骁王看都没有看自己的二妹一眼,慢慢地扳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板子道:“既然是母后钦点的戏子求情,本王不能不给面子,就先透实地打了一百大板吧,把他的嘴堵得严实些,莫要喊出声儿倒了嗓子,败坏了母后听戏的雅兴。”

话音刚落,那柳迎生便被堵了嘴,被两个彪形大汉拖拽了出去。那戏子倒是镇定,虽然脸色苍白,居然也不挣扎,只是一双眼儿仍然是直直地望向了坐在一旁的尉迟飞燕。

乐平公主见自己这般的开口求情,二哥依然要打,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一拍桌子便站起身来:“二哥!你是什么意思!当真是要打本宫的脸面不成!”

霍尊霆冷冷地看着她道:“你还有脸可打吗?刚刚成婚,就跟个下三滥的戏子一同策马,飞燕乃是本王的侧妃,你竟也是半丝的敬重也没有,大哥那一巴掌看来还是不够疼,要不要本王再代父王母后替你正一正家风?”

那乐平公主拍完桌子就后悔了,因着她瞧出,二哥是真的动了气。想起几年前,二哥一怒之下差点将三哥打得半死的情形,便是又强撑着说了几句豪横的,便如被撵了的鹌鹑一般,急匆匆地出了茶馆。

这时,骁王才转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飞燕,看着她略有些恍惚的神情,嘴唇微抿,端起了茶水,饮了一口道:“本王略有些愚钝了,方才见小姐看那戏子的那张脸儿看得仔细入神,现在又是这般的难心表情?莫非也是爱极了那戏子的唱腔做派,有些心疼了?”

尉迟飞燕一听话茬不对,便是淡淡说自己不懂赏戏,只是方才见了乐平公主不快,略有些担心罢了。

骁王倒是不像在那戏子的身上浪费太多的口舌,便话锋一转:“坐得这么久,莫要疲累了,与本王一起骑乘一圈可好?”

飞燕微微抬头看了看骁王的神色,便觉得此时还是顺着他些比较好,便点了头,随着骁王出了茶室,被他强健的臂膀一提,踩着脚蹬一起上了那“黑疾风”。

骁王抱住身前的娇柔女子,轻轻一催马,那马儿便轻快地跑了起来,朝着马场里的小溪处跑了过去,马蹄飞溅,激起水花朵朵,倒是清爽。

当马儿飞跑起来时,风从耳旁拂过,这样的感觉却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曾经自己满心倾慕的那个人,也是这般在自己的身后拥着自己,在浩瀚的平原上策马狂奔。

而那时的自己则紧紧靠着那曾经让人心安的结实腰身迎风前行……一时间便是有些恍惚了。飞燕觉得思绪一路漂浮,又要想起许多急于忘掉的往事,便是急急地止住了,可是更让她心神不宁的,却是方才瞧见的那个戏子方才她之所以见了那戏子的脸,之所以发楞,实在不是如骁王所言的那般,被桃花眼迷了心神。实在这那戏子当真是眼熟得很,尤其是眼边的那颗痣,总觉得是在哪里似曾相识,却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30章

风还在耳旁呼啸,就在犹自思索时,耳旁响起家呆着似曾相似的问话:“马有些颠,可是累了?”

沉浸在往昔里,一时松懈了心情,竟然嘴不对心,一时间惯性使然脱口而出地回到:“樊大哥尽兴便好……”

话刚一说出口,飞燕便身子一震,意识到自己竟是失了口。身后的手臂猛地一紧,收住了缰绳,勒马在了一处山坡上。

骁王身后的侍卫远远的停在了,倒是识趣地不曾靠近。

飞燕的只觉得手心都是冷汗。霍尊霆虽然与她相识以后,不曾露出暴戾的一面,可是方才责罚了那戏子便可看出,骁王从来不会吝啬使出雷霆手段。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未过门的妾室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更何况樊景还是大齐的叛党,除之而后快的贼首……

就在那转瞬间,竟是连叔父一家锒铛入狱的情形都想象得有须有尾,便只差着骁王开口发难了。

骁王将马带住,似乎深吸了口气,然后问道:“你曾经与你口中的樊大哥一同骑马?”

飞燕抿了下嘴:“七岁时曾经跟父亲的下属学过骑马,只是那时尚小,又不曾像安庆公主般有如此贴心的兄长,骑上马觉得有些高,当时不甚喜爱……”

“……这如兄长般照顾本王爱妃的,可是现在白露山称王的樊景?”

飞燕心知他老早就怀疑自己与那白露山父亲的部下有联系。

今日恍惚间竟是走脱了嘴,喊错了名姓,若是极力撇清,倒是显得刻意,便老老实实回到:“那时候樊景年有十五,在父亲的麾下任传令兵,倒是经常带着年幼的奴家……”

骁王这时翻身下了马,立于马下,伸手将飞燕也抱了下来。

这时飞燕才是得空看了他的脸色,微微有些阴郁但也说不上阴沉,摸不透他心里想得是什么。

“尉迟小姐想起童年服侍于你的仆役,倒是个长情之人,不过你的樊大哥现如今已经是通古部的乘龙佳婿,却不知他会不会拥着娇妻策马扬鞭时,想起自己少年时服侍过的小姐?”

飞燕凤眼半垂,无谓地一笑:“俱都是年少时的儿童把戏,记不记得又又何妨?”

骁王半低着头,看着眼前明明正值芳华的女子,偏偏眼底有一抹疲惫的沧桑,便是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发白的脸,又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要不用吃烤板栗?”

飞燕被他突然岔开了话题弄得一愣,一时有些搞不懂骁王的意思。“烤板栗”……这是大齐何等严刑审问的酷刑称谓?

不过看到骁王走到马旁的板栗树下摇晃下如同小刺猬的板栗时,她才明白骁王并非戏言。

夏末时节,板栗正长得饱满。骁王用匕首在地上熟练挖了一个浅坑,捡来石子堆了一个简易的灶头,命侍卫捡来了些干柴升上火,将板栗带刺的外皮撕开取出一颗颗硕大的板栗,放在石灶上面。又从树上折下一大片树叶,铺在地上,上面均匀地撒上侍卫拿来的甘蔗糖,将烤的微微发热的板栗摆在树叶上,用手拨弄着在甘蔗糖上滚了几个滚,全身都沾满了蔗糖,然后埋进石头中继续烘烤。

板栗被周围的石子均匀加热,蔗糖逐渐融化将板栗包裹住,形成一层亮晶晶的糖膜,而甘蔗的清甜也慢慢地透入到板栗中。等火灭了,将板栗拨弄出来,发现每个板栗都是油亮油亮地泛着光泽,更有一股甜腻的香气挥之不去。

“本王幼时,父皇乃是新野守将,朝廷克扣了边关将士的粮饷,家里便是一时短缺了锅灶里的米粮,彼时经常要去舅舅家周济些个银两度日,虽然舅舅慷慨,去得太频也是不好,于是便带着将士们去新野四周的深山打些野味回家打打牙祭,那是本王年幼,总是会随着父王一同上山,经常采摘了板栗烤着来吃。如今倒是没有荒废了这门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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