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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燕飞帝王家(5)

现在看来王家又要添上几分贵气,新皇竟是要招王玉朗为驸马。只是那公主的架势却不是好相与的,有人谣传霍家的女儿教养得如同乡野村绅家的蛮妇,看来是不假,不知昔日斯文公子能否招架,想到这,不由得替玉朗有些担忧。

鸳鸯一直在门房里打转儿,终于将小姐盼出来了连忙上下一番打量,眼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小姐的神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随着小姐一起回转了家中。

到了家里,已经是下午,叔伯老早便站在门外等候。将飞燕回来也是急切地询问了一番。飞燕只是含糊地说那骁王是向她打听自己父亲旧日部下的下落。

尉迟瑞一听来了劲头,说道:“那骁王居然向你个姑娘家打听这些个,你能知道个什么?当真是昏了头,不过说起来你爹的那个手下樊景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年将白露山一代闹得是天翻地覆,最近竟然是隔着松江划江而治,自立为北域宣王……啧啧,都是吃得太饱,真是个个都有当皇帝的瘾头啊!”

尉迟瑞将侄女无恙,便放下心来,说完便哼着小曲,立在了院中。

院子里槐树下挂着的一只竹编鸟笼,里面正蹦跶着一只画眉鸟,他自然看不到自己的侄女闻听此言时,露出了酸涩的苦笑。

虽然家道中落,再也搜罗不到以前豪掷千金的奇鸟异虫,生平大半辈子的生活习气是改戒不掉的。平白得了十两银子,没有几天的功夫,家里添置了不少可有可无的物件。买了一只鸟不算,又买了一只短毛的板凳狗崽给女儿敬柔。

看着爷仨逗着狗崽欢天喜地的样子,飞燕长叹一口气,有心想说狗崽养大了不知够不够煮一锅饱腹的香肉,却实在是不忍心扫兴如斯,也亏得叔伯一家皆是这种得过且过的性子,才能熬过这大起大落的苦闷日子。

可转天,叔伯竟然又给飞燕买了个柳木的梳妆台面,雕梁画栋的台面摆在简陋的寒舍里,略显突兀,真是飞燕无奈得有些头痛,只能委婉地言道:“叔伯,飞燕知道您心疼我,可是这等物件实在是没什么用处,如今每日里对着水盆梳洗整齐头发即可,哪里需要这般庞大的妆台?”

可是尉迟瑞却并不认同,一脸正色地说道:“我的侄女生得这般貌美,自然是配得起个妆台,过几日,你叔伯还要央着现在还在朝为官的李大人替你留心,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青年才俊,若是有合适般配的,便请他出面替你说一门亲事,到了出嫁的时候,梳洗打扮没个妆台怎么成?”

尉迟飞燕听了叔伯的异想天开,更是苦笑:“叔伯有心了,可是现如今飞燕哪里还能寻到什么好人家,嫁过去也是连累他人,就算有人肯娶,也无非是续弦妾室,飞燕也不肯将就,还不如孤老终身。再过几日,飞燕想要回外祖母的家里,不再叨扰叔伯了……这妆台还是退了吧……”

尉迟瑞一听这话,气得连连跺脚:“那些个凡夫子老鳏夫想要娶你做妾倒也配?我的侄女必定是官宦年轻子弟的正室,那个乡下的外婆家倒是不用回去了。若是不办妥了你的终身,我有何颜面去见我九泉下的弟弟?”

豪言壮语犹在,没几日的功夫,十两银两已经是宣布告罄。

叔伯又是要清早起身翻箱倒柜地掏家私贴补家用了。不过这次却被尉迟飞燕劝阻了下来。她这几日与鸳鸯赶了不少的绣品出来修饰打理整齐了,用大布包成满满的一大包准备去绣坊结算。

与鸳鸯拎着行李包出门时,刚走出了胡同口儿,飞燕便瞟见身后两个青衣人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其实从王府出来那日,这样可疑的人就在自家的房门附近出现了。

难不成骁王真是觉得自己要逃跑?还是要借着自己钓出白露山的逆党呢?

尉迟飞燕故意拢了拢鸳鸯被的行李包,逗得那些个青衣人也跟着紧张起来,这才出门朝着京城里最大的绣坊开的铺子千绣斋走去。

因为怕去柜台结算的人太多,飞燕特意选了大早前往,果然千绣斋刚刚卸了门板,两个伙计加一名掌柜的正在擦拭整理台面。

见有不太面熟的女子来送绣品,掌柜的也不太热略,只是叫她们把包裹打开,看一看式样。

等到鸳鸯打开了后,掌柜瞟了一眼,立刻又把游移的目光又收了回来。

这些个绣品的针脚绣工都算不得上乘,可是那些个图样却都各个别致,迥异于最近流行的那些个牡丹花鸟的图样,这两位姑娘送来的花式,他足有一大半叫不上来名字。而且手绢与绣鞋的样式都是典雅大方,配色都是上乘的素雅,倒是别有一番情致……

“姑娘,你们这个手工略显粗糙,但好在样式新颖,这样吧,我便以四串钱收了如何?”

尉迟飞燕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了五个手指。那掌柜了然于胸,心知她要讨价还价,其实他老早便料到这一手,出价是便留了余地,于是笑道:“五串钱?好吧,就依了你……”

飞燕这时才开口笑道:“我说的是五两银子。”

第5章

掌柜的被唬得瞪大了眼儿,连连摆手说:“姑娘,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当你绣的这些个是皇宫里的御用绣品吗?不行,不行,要不你就拿走去别家试一试吧!”

可是飞燕却依然笑吟吟地说:“掌柜,您说的我们绣工不佳的确是大实话,可我卖的不是绣品,而是这些个式样。你的绣坊斋虽是京城里最大的,可是最近出的货色样式尽仿的是对街万簇坊的样式,而且价钱比他家低了三层,赚取的利润不高,而且仿着别人到底是慢了一个月,因为样式满街都有的了,销量也是不佳。京城里的贵妇们愿意买高价的绣品图的便是与众不同”四个字。而我的这些式样一定是京城里的独一份,等到一个月后别家开仿这些式样的时候,我定会出一批新的给掌柜送来。可是掌柜若是看不上我的绣品,那我便要送去万簇斋了……”

说完收拾了式样转身便要走,这番话说到了掌柜的心疾处,便是出声叫住了她们。可是拿出了这个个样式后,又是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高价收了它们。

飞燕看出了掌柜的踌躇,便笑着说:“这样吧,我先留着三样,掌柜的给我一两银子即可,您依着样子让绣娘们拿去仿,若是卖得好,您派人去梧桐巷里最里面的那扇门前挂着黄纱灯笼的那户人家里寻我,我再将其余的样式卖您可好?”

掌柜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于是飞燕留了三样绣品,将其余的打包便准备出了千绣斋回转回家。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千绣斋对面,老对头万簇斋的店门前,一位锦衣华服的贵气女子被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

没成想那贵妇无意中瞟见了对街的飞燕,便再错不开眼儿,引得飞燕也不又得抬眼瞧她,这一瞧不打紧,倒是认出了故人的模样,有心想唤出对方的名字又觉不妥,也不知对方是否要与自己相认。就在这时贵妇见她目光迟疑,便知必定是故人,倒是惊喜地叫出声来:“燕儿,可是认不得我了?”

这时飞燕才缓缓地笑了出来:“怎么会忘了你,隆珍姐姐。”

这下了马车的女子便是她儿时的密友,原先定国侯府的小姐隆珍。那日她入了已经改为骁王府的定国侯旧宅时,还心念这儿时的闺蜜玩伴,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故人。

原先还担忧着定国侯在齐军进城之初在家中饮了鸩酒,以身殉国随着大梁的繁华而去,自己的这位小友处境堪忧,可是现在看来,倒是衣食无虞。

隆珍也甚是激动,顾不得逛铺子购买绣品,便是拉起飞燕的手要去附近的茶馆一叙。

可是飞燕却是略显迟疑,她心知自己现在的言行都在那二皇子的掌控之中,担忧与隆珍小姐走得太近牵连着她,便是委婉地拒绝道:“今日与隆珍小姐一见,便是放下了牵挂着的心,不过家里却有些事务,还需要飞燕回去料理,就此别过,还请小姐自便吧。”

隆珍听闻了这话,脸色登时一变,冷声问道:“难道你也是同那些个旧友一般,嫌弃我堂堂侯府小姐给了骁王手下莽夫做了妾室?”

她虽然是说得冷厉,可是语声却是微微战栗,。尉迟飞燕闻言更是一惊,再抬眼望向隆珍发现她虽然是锦衣玉钗,可是面容的憔悴凄楚却是厚厚的脂粉掩盖不住的。

飞燕眼见着她情绪激动,便是忙伸手拉住了她:“姐姐怎么可这样想,只是如今飞燕也是处境艰难,怕连累姐姐罢了。”

隆珍也自知自己有些失态,听闻飞燕这么一说,见她粗布荆钗的打扮,想起她父亲离世的境遇,也是心下了然,回握住了她的手说:“如今这日子就是天天的往下捱着,活过一天算一天,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说着就拉着飞燕一起上了马车,去了附近的茶馆中去。

茶馆上午清冷无人,可隆珍还是挑了最里面的清净雅间与飞燕独处。

挥退了自己带了的婢女,隆珍未语却落下了两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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