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光的背面(43)

只用了一个下午时间, 法医将尸检报告做出来了。“经过毒理反应测试, 她中的应该是一种由曼德拉草提纯而得的毒。而死者的两边面颊有被捏住的瘀痕, 是死后才慢慢呈现出来的, 这里的疑点之一就是，她脸颊所呈现出来的痕迹, 像是有人硬拿什么东西灌进她嘴里, 她反抗，所以被掐住了嘴脸。考虑到她没有当场死亡与还能走秀，证明她的身体还能承受, 难受反应度应该不会剧烈。她的身体内，有可-卡-因，曼德拉草, 与一种具有减肥抗疲劳效果的佩奥特掌。”刘浩法医一边说, 一边将尸体的照片调了出来, 大投影上，死者口腔上方有一个很奇特的伤口，曾半圆弧形，刘浩指着照片里的那一个紫红色伤痕，说道：“死者死前二十四小时之内, 与人发生过异常激烈的xing行为，嘴里的伤口就是那个时候造成的。而且死者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瘀痕，一部分在死后呈现，一部分是她涂了美黑类的产品，增加了皮肤颜色，遮盖住了那些瘀痕。那些瘀痕的分布，例如颈上，手脚上都有戴过镣铐的痕迹，是s/m。”

陈星稍一沉吟，决定找凯瑟琳的男友史密斯总裁来做调查。女警徐一一从后走了上来，对陈星说，“副队，那位总裁早几天就到了s市，因为他们品牌在s市有第10家分店开张。已经翻查了他的酒店入住情况，昨晚，凯瑟琳和他整夜一起，直到今天上午九点才离开的。她是11点的秀，她险些迟到，堪堪赶上。”史密斯是她生前最后接触的人。

那史密斯就有嫌疑了。

坐在底下的肖甜心扯了扯慕骄阳衣袖，有些不满道：“你的侧写，凶手不是女的嘛？”

慕骄阳微微一笑，按了按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心理侧写都应该作为破案的辅助手段。破案讲究的是证据链，传统刑侦手段，可以补充侧写的不足。而且，说不定，这个总裁还真是破案的关键性人物呢！”

旁边坐着的一个男人，一直在认真地听慕骄阳分析。而肖甜心和重案组的队员也算是混熟了，并不认得隔壁位置的男人，于是多看了他一眼。

她发现这个沉默内敛的男人有五十岁左右，眉目严肃，即使不说话也带着一股威严。 “呀，大领导来了啊！”肖甜心已经分析出他身份了，附在慕骄阳耳边低声说。

“肖助理，叫我冷斌就行。”冷斌看着她，温和地说，毕竟在他面前的也就是个小姑娘。

居然连省公/安/厅/厅/长都出动了，看来这起“木蔷薇”案，上头很紧张啊！慕骄阳微微一笑，接道：“冷厅长辛苦了。”

“我很好奇，作为一个行为分析学家和犯罪学教授，你的心理画像侧写术在欧美是出了名的，我还曾专门去布拉格大学和格拉茨大学听你的讲课。招你进我们局里，我也是花了大功夫，但你好像……”想了想措辞，冷斌说了下去：“好像太谦逊了。”

苦笑了一声，慕骄阳才说：“冷厅长，你是在责备我没有出大力气吗？”

“不会。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冷斌说，看着他的眼神异常犀利。

“其实在过去二十多年时间里，很多心理画像侧写师都乐于宣传他们参与的成功的案例，甚至是全球巡回演讲或者是教学。他们很热衷于讲述是如何以专业的眼光发现罪犯，咬紧罪犯，直至戏剧性地将他们绳之以法。却没有几个人真的愿意站出来，大声地说，很多时候，心理画像追凶是以失败告终。这也是我在教学时，反反复复和学生提到的，要正视犯罪心理的短处，更要和传统刑侦相辅相成。我国比起欧美国家，发生连环谋杀案的机率要少很多。一般的案件，其实犯罪心理派不上太多的用处。可一旦出现连环凶杀案，凶手的行为、模式、动机，不再是情杀、仇杀和谋财时，犯罪心理往往就能起到关键作用。因为犯罪心理捕捉的就是凶手的行为模式，即个人特征。这类犯人杀人不是为了什么，有时连为了快乐也算不上，他们只是需要不停地杀戮这样才能满足幻想。”

顿了顿，慕骄阳又补充：“人人都说犯罪心理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技术。但艺术的东西，总是太过于天马行空。在美国的bau部分，是一整个部门，几队人在运作，不是靠一个犯罪心理学家在抓捕罪犯。没错，犯罪心理学家抓捕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但不是一个人在抓。是靠整个团体在分析，和推理乃至做前摄准备。从来没有个人英雄主义。这也是我每次接这类任务，必定会带上一到二个专业人员的原因。因为我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犯错，一个人的能力永远是有限的。”指了指肖甜心又说：“她不单单是我的助理。相反，她是bau里最有灵气的犯罪心理分析师，而景蓝也是著名的心理学家。我找他们来协助我，这样才利于破案。”

“我一再强调的是，犯罪心理是一门艺术，发展到今天才算是一门科学。我们可以给予艺术无限的想象灵感，像甜心，她在这方面有突出的才华，她能捕捉到我不能察觉的东西，所以说犯罪心理是很重要的。但我无论是在教学还是在平时，反反复复强调的都是对犯罪的调查应该是一门科学或一门专业技术，其次才是艺术。毕竟，证据链的搜集才是上法庭时的关键。”

慕骄阳一番剖白心迹的话，她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此刻觉得她的阿阳真的是太伟大了。嗯，就是伟大。从不刻意拔高自己，相反很严谨、很细致、甚至是严格到了严苛变态的地步来对待自己，因为他的一切出发点不是为了做英雄，而是为了受害人。“阿阳，我太爱你啦！”忍不住地肖甜心就扑了上去，搂着他的颈项，在他唇上啵了一记。

就连在上面分派任务的何穆同都看得脸红心跳的，更不提一众年轻又热血的刑/警，个个都是面面相觑，想看又不敢看。

慕骄阳被她这样一亲，居然也脸红起来，一直从耳根红到了锁骨。再看了看她，他有些无奈地在她额间亲一亲，“甜心，你这样，大家都要诅咒我了。”

“不会不会！”一众单身狗警察笑着摇头摆手，一时沉闷的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毕竟，为了这些案子，大家也是忙得连轴转好几天没休息。

肖甜心后知后觉出糗了，想坐回座位，谁料他的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抱着她不肯放了。

肖甜心：“……好囧。”

而他亲昵地和她脸贴着脸，拿直挺的鼻子拱了拱她的小鼻子。

一众人：“……”

冷斌难得地笑了，对俩人说：“年轻人这样挺好的，有活力。”然后示意何穆同说：“回到案子上来。”而心下对慕教授确是由衷地佩服，顿了顿，转过头对他们说：“听了你的课那么多次，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了解你。慕教授，你和肖助理都很了不起。”

慕骄阳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在他心里，犯罪心理学从一开始就不神圣，都是为了捕获猎物而已。

大家又回到了案件上来。慕骄阳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卡片，正要让前面的警察帮传递给陈星，肖甜心很狗腿地笑道，“还是我来。”于是屁颠颠地诠释起了神探小助手这个角色。

陈星接过卡片，打开一看，只见上写：致我最心爱的凯瑟琳。你的史密斯。（是用电脑打印的。）

“按目前给出的线索看，那盆肉肉植物，是史密斯让快递送给凯瑟琳的。”肖甜心补充道，但还是把“不过那只是字面上意思”这句话给省了，既然阿阳说了，按传统刑侦的手段来破案。就按线索一步步来好了。毕竟，犯罪心理便于锁定和抓住疑凶，却不利于上庭时证据的搜集。传统刑侦的开展，其一就是搜集、补充证据链，以便日后做庭上证供之用。

正在此时，国际刑警那边联通了。原来，经过六个小时的努力，法国警方那边，根据慕骄阳提供的线索和侧写，翻找了这两年来，法国模特界的一些事情，终于有了点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