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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你(52)

“裴时桤,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有点儿讨厌。”

“你这不是讨厌,是嫉妒。是脑子不好的小可怜对天才的一种仰慕。”

“我……”

好吧就是嫉妒。

“如果。”

女生瞅了他一眼,垂下眼眸,

“如果你能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参加话剧表演就好了。”

“嗒。”

一颗奶糖被丢到她面前的桌上。

少年翻过一页漫画,看也不看她,

“别说话,吃糖。”

……

“那我吃了糖,你就会参加话剧表演吗?”

“Go to dream.”

……虽然真的很扯,但是在裴时桤的字典里,估计这应该就是“做梦”的正确翻译。

她想了想,

“那……”

“莳音!”

后门口忽然响起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

语文课代表抱着一叠试卷回来,气喘吁吁的,

“老杨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女生犹豫了一下,

“……那等我回来,我们再说话剧表演的事哦。”

“不用说了老子不参加。”

他用牙咬开糖纸,奶香味在舌尖漫开,含糊不清,

“再说就绝交。”

第三十四章

班主任找莳音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给她换座位。

“你妈妈也跟我说了说你有散光看黑板会有些费力。你现在的位置呢比较偏也稍微有一点靠后,确实不好看黑板特别我也知道数学老师他写的板书呢是有些难辨认。”

“欸,可是……”

其他同学也是一样的啊。

“我知道这个位置是你自己选的,你跟江妙季威他们关系好好朋友之间都想坐一块儿,这个老师都很理解。”

“……”

不是因为江妙。

也不是因为季威。

“不过今天上生物课的时候,我刚好路过教室就多看了几眼你看投影仪确实比其他同学更耽误功夫,时间一长学习效率不知不觉就降低了。”

“其实……”

只是因为眼镜买大了所以老是会滑下来而已大不了换一副就可以解决了。

“正好这几天也有不少同学跟我反映了说刘益洋太高了,上课还闹腾,坐他后面抄不了笔记那你刚好跟他可以换个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

她觉得怎么样。

窗外天空飞过一群候鸟,熙熙攘攘,汇聚成一个平行四边形。

唰啦一掠就离开天际。

但是过了三秒,也不知怎么回事,视线里突然又出现一只落单的鸟,慌里慌张地朝大部队飞去。

明明离得这么远,却仿佛能听见它着急地扑腾着翅膀的声音。

孤独又可怜。

女生收回视线,对上班主任询问却不容置疑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好。”

其实不想换。

一点儿都不想换。

明明考试成绩还进步了,也没有违反任何学校规定。

每天按时上下学,规律睡觉,认真吃饭,友好同学,体谅父母,份内的工作全都圆满完成。

但是只要,只要他们用“为你好”的旗帜对你提出任何要求,你就只能接受。

因为找不到客观且正义的反对缘由,所以你,连尝试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你没有资格任凭自己的性子,去做任何事。

——最可悲的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

莳音回到教室,已经是上课的时间了。

她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英语老师看见是她,宽容地笑了笑,让她进来回座位。

“刚好,莳音你来读一下这首诗的翻译。”

莳音这才记起来,这节英语课是鉴赏课。

投影仪上放的诗是狄兰.托马斯的《不要踏入寂静的良夜》。

以前看电影时听过。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软度,又缓又沉,仿佛电光乍亮在漆黑的夜里,而后又被黑暗寂静吞没。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踏入寂静的良夜)

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

(白昼将尽,暮年仍应燃烧咆哮)

Rage,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怒斥吧,怒斥光的消逝)

Though wise men at their end know dark is right,

(虽然在白昼尽头,智者自知该踏上夜途)

Because their words had forked no lightning they

(因为语言未曾迸发出电光,他们)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

(不要踏入寂静的良夜)

……”

裴时桤从睡意里渐醒,揉了揉凌乱的额发,抬起头。

望向声音的来源。

前方的女生没有穿校服外套,背影单薄,长发柔软地搭在肩上,尾音渐渐沉入无声的风里。

没有太过抑扬顿挫的起伏,没有夸张的手势,声线是绵的,断句却果断坚硬。

“Grave men, near death, who see with blinding sight

(行将就木的人带着迷茫的眼神)

Blind eyes could blaze like meteors and be gay,

(而失明的眼可以像流星般闪耀)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怒斥吧,怒斥光的消逝)

And you, my father, there on the sad height,

(而您,我的父亲,在生命那悲哀之极)

Curse, bless,me now with your fierce tears, I pray.

(我求您现在用您的热烈诅咒我,祝福我吧)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不要走进那个寂静的良夜)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怒斥吧,怒斥光的消逝)”

“很好,很好。”

英语老师一连说了两次,面带赞赏,

“坐下吧。大家也都听见了啊,我们莳音读的非常有力量,这首诗呢,是英国的著名诗人狄兰.托马斯的代表作之一,主要表现了人性的律动……”

莳音坐下来,脖子突然就被什么东西轻轻擦了一下。

一个纸团从肩上滚落。

她打开来,熟悉的字迹,一看就是裴时桤写的。

只有一句话,躺在乱糟糟的褶皱里,显得有些颠簸——

“你没哭吧?”

……

究竟是为什么会以为她哭了。

她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找出中性笔。

“没有。”

然后随手掷了回去。

结果没过两秒,头发又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

头皮传来轻微的扯痛感。

喵的。

女生转过头,压低声音,怒目而视,

“裴时桤你还有完没完了!”

视线里,少年的表情显得很无辜。

那双狐狸眼里流露出几分探究和关切,而后仔细看了看她,看完之后,立马就恢复成懒洋洋的姿态。

“行了,没事了,你跪安吧。”

“……”

真是——莫名其妙!

她深吸一口气,念在还上着课,没有再跟他纠缠。

转回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班主任说,座位最好尽快换好,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免得别的同学心里不舒服。

而且他估计也跟刘益洋通知过了,刚才回教室时,就看见对方正在快乐又小心地把书本往书包里塞。

于是趁着这节鉴赏课,莳音想既然木已成舟,干脆就早点弄完算了。

虽然,不可能不引起动静——

“欸?!”

江妙瞪大眼睛,“为什么要换位置?”

“老杨说我太高了,影响别的同学看黑板,所以让我跟莳音换。”

老实孩子刘益洋抱着书包在一旁乖巧回答。

“那——但可是、可是……”

“换个位置而已,又不是转班了。”

女生弯了弯唇,

“反正离下次联考也就不到三周了。”

每考完一次大试,班里都会按照排名换一次座位。

推算下去,再过三周,她们又可以重新选在一起。

“……那好吧。”

江妙还是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