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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情寐语第1部(37)

我蹲下,突然把她拉起。她尖声大叫,整条袖子都被我卷起,露出手臂。

手臂上到处是伤,有青紫色的掐痕,也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她死死咬着嘴唇,头偏向一边,一言不发。

她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倔强与……凄苦。眼眶中饱含着泪水,却拼命忍着不掉下来,她那个样子,根本不是她现在的年龄应该有的。

我问她:“究竟是谁干的?!”

她看我一眼又扭头向另一边,看样子根本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

我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扯到我面前,让她的脸对着我,说出了:“有我在,你根本不用害怕。说出来是谁,我不会饶了他!”

她突然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几乎流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可笑的事。

她的笑声引来了很多人。刘叔带着众下人奔至,向我赔笑:“孙小姐的病又犯了,一做噩梦就跑出来拼命地掐自己……”

我打出一记响亮的巴掌,没有打在资历甚老的刘叔脸上,打在了离得最近的一个男仆脸上。

我当场大怒:“孙小姐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还想编这等拙劣的谎话来蒙混过关!”

我没能查下去,娘的说法竟然跟刘叔一模一样。

娘还说,之所以没有告诉我,是因为怕我知道了后疑神疑鬼。

“这么大的家,一心一意过下去并不容易。”娘说着咳嗽了起来,看起来很劳心劳力。

我突然开口:“可不可以让我看看爹?回家这么久,还没有在爹面前尽孝过……”

爹的卧房遮掩得严严实实。厚厚的帘幕遮挡着每一丝可能溜进来的风。

天气已暖,却仍然烧着炭火盆。我站了一小会儿,已是汗流浃背,几乎喘不上气来。

屋内有种奇异的香气,爹不住地咳嗽,听上去比娘严重得多。

我得到了爹的许可,走过了三重屏风,撩起一卷帘帐,看到卧在红木床榻上的爹,瘦得一把骨头,憔悴了很多,头发都秃掉了大半。

爹在吞云吐雾,用一管精致的烟枪吸着鸦片!

烟雾缭绕中,爹干瘪的脸是蜡黄的,翻着白眼看我,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倒退几步,转身奔出屋。

我在娘面前说:“爹怎么会抽上鸦片?”

娘修剪着芍药,淡淡道:“自从你走后,你爹就开始不顾别人的眼光逛窑子。还不是跟那几个窑姐儿学得这一手!”

娘的大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大枝开得正艳的芍药。

娘抬起眼皮,斜眼看我,眼白多于眼黑。

娘的眼神分明在说:“若不是你,你爹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我不禁打个寒战,一步步后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从娘面前逃跑。

五、可怕的事实

女学堂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蓝芍扮演美丽而柔弱的朱丽叶。在舞台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在灯光的打照下和平日判若两人,深情而忧伤地念唱着英文的经典台词。

事实上,台上的朱丽叶根本不是蓝芍,而是我找的一个和蓝芍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子,化了浓妆之后不会被台下的人看出。

外面响起掌声与喝彩声。我戴着帽子和眼镜,打扮成教工的样子,和蓝芍同处一封闭的办公室。

我当然知道从司机到家中大小佣人都成了娘的耳目。

蓝芍没有和我废话,只是急切地对我说:“可以救那个毁了容的女人吗?她其实是……”

破门而入的声音,是刘叔带着校警冲到我面前,喊着:“居然有人敢绑架孙小姐!”

娘对我施了家法,摇头说:“虽然芍儿长得很像当年的杜家二小姐,可她既然进了我们蓝家,就是我们蓝家族人,你……你这根本就是乱伦!”

娘施起家法来无人能够劝阻,我也不能反抗,被打得皮开肉绽。

我的背部、臀部裹满了纱布,鲜血往外渗,看起来很可怖。

当然,娘不会真的下重手把亲生儿子往死里残里打。我的伤,都是皮外伤。

请过来的大夫都说,我至少要养伤两个月。

蓝芍压根儿就没有再来瞧过我一眼。刘叔说她和以前一样,一样地用功读书,还说想考北平的女子大学堂。

刘叔竖起了大拇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咱们孙小姐哪,当真和男儿一样的有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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