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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不入(9)+番外

展宏图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冲他鞠了个躬:“哥,谢谢。”

程博衍没说别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超市门口的街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见着展宏图下车,立马就瘸着跑过来了。

展宏图和他那几个朋友,混乱的旧城区里很常见的不良少年造型,程博衍平时难得会正眼瞅上一回。

把车掉了头往奶奶家开过去,他打开了车里的音乐,把声音调大。

老爸一直不放心奶奶一个人住在这边,想在中区给奶奶买套房子,但老太太不肯搬,说是住了一辈子,挪窝会死。

好在老叔家就在隔壁楼,还能有个照应。

程博衍把车停在奶奶家楼下,跟一堆大车小车三轮电瓶挤在一块儿,混乱的场面每次都会让他产生再下楼来的时候自己车会被砸了的错觉。

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儿,奶奶在炸鸡腿,虽然他之前说了别再做吃的,但奶奶还是做了。

“不说别弄了么,我吃过了。”程博衍把老妈让拿过来的一堆年货放到桌上。

“宝贝大孙子过来,她能不做吗?”老婶靠在厨房门边笑着说,“小宇这两天说想吃都没给炸呢。”

“就是!我都没得吃!祖奶偏心眼儿!”一个小胖墩儿从里屋冲了出来。

程博衍一看到他立马一阵心烦,转身躲进了厨房。

程炫宇是老叔的孙子,现在放寒假了天天都呆在这儿,小学二年级已经胖成了一个土堆儿,每天脑子里就只有吃和玩两个内容,程博衍见了他就想抽,必须得躲着。

“别弄太多,”程博衍看着奶奶一脸愉快地炸鸡腿,“我今儿晚饭吃不少呢,现在还堵着。”

“吃你妈给你配的饥民餐还能吃堵了啊?”奶奶啧啧啧几声,“你还真好养活。”

“今天我自己做的糖醋排骨。”程博衍笑笑。

“难吃吧?”奶奶看了他一眼。

“……是,非常难吃。”程博衍点点头。

“你这个糖醋排骨连盐都不搁,能好吃么,什么鬼一天五克盐……再加上你那手艺,”奶奶摇摇头,“一会儿吃鸡腿补补,鸡腿我没搁盐。”

“半瓶酱油腌的,那不是盐啊。”程博衍笑了半天。

“你吃不吃啊!”奶奶瞪着他。

“吃,吃!”程博衍说。

“我也吃!”程炫宇冲进厨房,往程博衍腿上拍了一巴掌,“你别抢我的!”

程博衍一把抓住他的手,翻过来看了一眼,一手不知道哪儿弄的黑白黄三色的灰,他顿时一阵心烦意乱带恶心:“玩屎了吧你!”

“说什么呢博衍!”老婶有些不满地说了一句。

“去洗手!”程博衍拽着程炫宇,给他推到了水池边上。

“我不洗!”程炫宇挣扎着边喊边想扭头跑开。

程博衍揪着他衣领不动,他拧了半天还在原地,于是一闭眼开始干嚎:“我就不洗不洗就不洗不洗不洗……”

“接着喊。”程博衍拎着他一提,给他拦腰挂在了水池上,这要不是土堆儿他亲奶奶就在边儿上,程博衍能把他直接摁到水池里,反正这套房子是老式装修,这水池程博衍都能装得下。

“哎呀你快把手洗了!找揍呢么!”老婶被自己孙子喊得受不了,过来把水龙头打开了,拽着他的手开始洗,“你又不是没被你博衍叔叔打过!不长记性啊!”

“我没打过他。”程博衍走到一边,拿了个盘子准备装鸡腿。

“那反正也没少骂没少凶,”老婶皱着眉,“博衍,就你这脾气,将来自己要有个孩子你打算怎么揍啊。”

程博衍笑了笑没出声。

“他不要孩子!谁说他要孩子了!”奶奶瞪了老婶一眼。

老婶有些尴尬地扯着程炫宇去客厅了。

“过年有安排吗?”奶奶把炸好的鸡腿码到盘子里。

“什么安排?”程博衍愣了愣,从暖水壶里倒了杯水喝着,“值班?”

“哎怎么跟你爸一样啊,问什么都想着医院啊,我是问你过年的安排啊,”奶奶看着他,“你都快30了,就算是……男朋友,也该带一个回来吧?”

程博衍呛了一口水:“您怎么还操心这个啊。”

第5章

项西没有回大洼里,这阵儿他跟馒头都住在大健那儿。

马上过年了,每年这个时候平叔的老娘还有媳妇儿孩子都会回来,平叔的儿子在隔壁市里念高中,听说成绩还不错,老娘媳妇儿都陪着儿子在那边,过年了就回一块儿回到大洼里。

这种时候像项西这种做为平叔不是好玩意儿的标志而存在的人,就不合适还呆在那儿了。

大健是平叔的死忠粉,属于平叔所到之处他都得举着花上跟前儿欢呼去的那种,让项西和馒头呆在他那儿,平叔很放心。

其实过年项西也不太愿意呆在大洼里。

那里平时虽然乱七八糟满眼看去没一个正常活着的人,但起码还有人气儿,过年租客们一走,别说是大洼里,就连带赵家窑那一片,都会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一片破败。

慎得慌。

“今儿送你过来的那人是谁?”大健叼着烟躺在床上问项西。

“一个人。”项西坐在沙发上,怎么坐都不舒服,这破沙发下面的弹簧高低纵横,他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凹陷来放屁股,再扭几下又怕弹簧们会破土而出,最后他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木凳子上坐下了。

“还开辆挺好的车,”大健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

项西看了大健一眼,没说话,好什么车,在大健眼里,大概只要不是电瓶车,都算好车了。

“你……”大健还想再说什么,不过没说完。

项西直接起身甩门出去了。

在门外点了一根烟,馒头颠着跟了出来,他看了馒头一眼,把烟递到了他面前。

“何必呢,”馒头接过烟叼上,“住大健这儿呢,他问两句问两句呗,没准儿是平叔让他注意的呢?”

“大健算个屁,”项西又拿了一根烟点上,喷出一口烟,“我没那闲功夫分析他想干什么,平叔想知道平叔自己会问,轮得上他舔腚么。”

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里,这是项西展示自己脾气的唯一途径。

他是平叔养大的,他只给平叔面子,只买平叔的帐,除了平叔,谁在他跟前儿都是个不带响儿的屁。

心情不爽了他还能拉个大长脸给平叔看呢。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证明自己没被黑暗吃透吸干的方式。

“我的意思是,这帮人平时没人敢这么问你,他敢问肯定是平叔点了头的……”馒头皱着眉。

“平叔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项西用牙咬着烟抬头看了看天,黑漆漆的,没有星星更没月亮,又要下雪。

“小展,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啊?”馒头叹口气蹲到地上。

“我叛逆期到了,文盲。”项西回答。

“你不文盲,你认识的字儿还没我多呢!”馒头又叹了口气,“我就觉得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二盘敢动你,我觉得就不是个好……”

“你都要私奔的人了,操心你自己吧,管这么多也不怕小瘸腿儿扛不住。”项西低头冲馒头脑袋顶上吐了一口烟。

“这可是你自己提的啊!”馒头立马指着他喊。

“我提的,怎么着,”项西笑笑,转身往屋里走,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我就看你怎么找死呢。”

回了屋,大健已经躺床上了,抱着个手机不知道跟哪个女的起腻。

项西洗了个澡,进了另一个屋,这屋有张床,他跟馒头挤,床上铺盖都挺齐全,就是床板硬,项西连着好几个晚上都睡不踏实了。

馒头进屋了也抱个手机坐椅子上,不过视线没往手机上落,盯着地板出神。

自打那天提过一次要走之后,馒头这种状态就挺多的,冲着一个地方发愣。项西不知道他的想法,但看这劲头,他还是没打消想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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