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飞来横犬(78)+番外

孙问渠在做陶。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孙问渠。

沾着泥的修长手指,微微前倾的身体,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和眼前这个半成品壶的专注神情。

方驰感觉自己到今天,到现在这一刻,才真的体会到了孙问渠的“认真”是种什么样的状态。

之前给他讲题,拉二胡,虽然都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有很大区别,但现在才知道,面前这个对着转台上的壶时的孙问渠,才能叫做真正的认真。

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他的世界里的那种认真。

让黄总凝固在他腿边的那种认真。

这一瞬间,方驰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距离。

也或者是某种差距。

但仔细想想,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我怕我不神经吓死你。

楼下传来奶奶说话的声音,方驰回过神来,退出了房间,把房门轻轻关上了。

做陶也没光着啊。

穿着裤子呢。

……是说没穿衣服,没说不穿裤子呢。

往自己房间那边走了两步才又想起来方辉还睡在屋里,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转身下了楼。

“水渠是睡了还是没睡啊?”奶奶问。

“……没睡,他干活儿呢,”方驰说,“有东西吃吗?我饿了。”

“厨房自己找去,没有想吃的就自己弄,”奶奶说,“我这一堆事儿呢不管你了。”

“哦。”方驰进了厨房。

厨房里菜不少,装了熟菜的盘子和碗都堆起来了,但都不是早餐能吃的,他转了两圈儿,给自己煮了碗面,蹲院子里跟小子分着吃。

看孙问渠那个浑然忘我的样子,别说去散步遛达了,没准儿中午都不了饭。

没想到这人做陶居然是这样的。

真是难以形容。

他再一次想起了孙问渠的那句话,我怕我不神经吓死你。

还真是有点儿吓着了。

一颗蛇蛋还有这样的状态。

吓死人了。

“哎!”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声音。

方驰愣了愣,抬起头往上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孙问渠居然趴在窗台上,正探着脑袋看他。

“还光个膀子呢,冻不死你啊。”方驰说。

“给煮碗面呗,”孙问渠说,“刚奶奶说早点让我吃肘子,太吓人了……”

方驰笑了起来:“等着,我吃完给你煮。”

“嗯。”孙问渠缩回屋里关上了窗。

方驰三口两口吃完了面,把剩下的面汤和菜倒在了小子碗里,跑进厨房里给孙问渠煮了一碗面。

孙问渠房间里的阵式已经撤了,那个没做好的壶还在,工具也都放在原处,但没有他坐在转台前,之前让人沉迷其中的气场也就全都消失了。

“来了也不叫我,”孙问渠接过碗,坐到床边开始吃,“我这一直饿着呢。”

“我看你在……”方驰说了一半突然想起孙问渠说过不要看他干活,赶紧掐了话,“你屋灯亮着,我想……我奶奶说……”

“行了别编了,这磕巴的都赶上亮子了,当初跟着方影来坑我的时候你不出声是正确的,”孙问渠啧了一声,“你在楼下跟奶奶说话的时候我就听见了。”

“什么?”方驰愣了,非常吃惊,“你听见了?你怎么听见的,你不戴着耳机呢么。”

“正好切歌呢,那会儿没声音。”孙问渠边吃边说。

“我……那你听见了你不出来?”方驰看着他。

“我不想动,我要玩爽了就这么待一天不动也没问题,”孙问渠喝了口面汤,“再说了平时就一惊一乍的我怕我再一回头冲你嗨一声给你吓尿了,就没动。”

方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吃完去遛达一会儿吧。”孙问渠说。

“……哦,”方驰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又问了一句,“你没睡觉啊?”

“没,”孙问渠说,“听到你爷爷奶奶在楼下说话我才发现没睡。”

“你也太……奶奶还说熬夜不好呢,你以后可别这样了,”方驰走到转台旁边,弯腰近距离看了看那个没做完的壶,“你不是很娇气的么,当心生病。”

“很久没病了,你们这儿空气好,”孙问渠扫了他一眼,“做完了再看吧。”

“哦。”方驰赶紧直起腰转身走开,站到了桌子旁边。

“帮亮子一个客户做的,要求太奇特了不好做。”孙问渠大概是怕他尴尬,又解释了一句。

“嗯。”方驰没听太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楼下爷爷奶奶在忙活着,方驰插不上手,自己屋又被方辉占了,他暂时没地儿可待,只好继续看着孙问渠吃面。

孙问渠吃相还不错,不过看得出熬这一夜他又累又饿,吃得挺欢的。

方驰看了一会儿,转开了目光,吃相不错也不能总盯着看。

桌上放着孙问渠的mp3,他随手拿起来看了看,愣了两秒之后有些吃惊地小声喊了一嗓子:“我靠!”

“嗯?”孙问渠咬着一口面抬起头。

“ak380啊?”方驰晃了晃手里的mp3。

“是。”孙问渠继续吃面。

“两万多啊,”方驰对着mp3啧啧啧地啧了能有十几下,“你也太壕了,这人生,要让方辉知道了,得演讲十分钟。”

“买来装逼的,”孙问渠说,“我反正听着跟你那个也差不了多少。”

“扯蛋呢,我那个几百块的能一样么,”方驰又低头看了一会儿,“我听听。”

“用你自己耳机听吧,”孙问渠说,“别用我那个耳机。”

“为什么,你洁癖啊?”方驰把他的耳机从机子上拨了下来,“也不对啊,你洁癖你用我杯子喝水?”

“哎呦真是记仇,喝你几口水记到现在,”孙问渠吃光了碗里的面,开始喝面汤,“我那个耳机20块买的。”

“多少?”方驰愣了。

“20块,步行街抓手上一把边走边吆喝的那种。”孙问渠说。

“你拿20块的耳机配两万块的机子,”方驰简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你不是要装逼么,装逼你应该买个一万的耳机啊,都不用买机子反正你也听不出区别,那头直接塞裤兜里就行了。”

“你这么懂?”孙问渠一听就笑得不行,“你是不是这么装过啊?”

“是啊,”方驰点点头,“机子没到货的时候耳机先到了,我就挂个空耳机出门了,那头塞兜里。”

“你真可爱,”孙问渠拿着碗走出房间,下楼的时候还在笑,“我这是低调,你不懂。”

方驰没理他,拨掉他那根20块的破耳机,插上了自己的耳机,随便按了一首来听。

刚听了三句就把耳机拿下来了。

是挺好的,跟自己几百的机子差别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只是他听不下去,很佩服孙问渠能听着这种如同正在遭受十大酷刑一样的惨叫似的歌做陶。

这人真的没法具体形容出来。

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多了,一个一个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这么一想还真挺像神经病的。

孙问渠依旧穿上了那天的那套卡通运动服,外面加了一件羽绒马夹,但头上戴的却是个雷锋帽。

“……你打扮怎么这么扑朔迷离呢,”方驰叹了口气,“不能统一一点儿么,你那个大毛球的帽子配这身儿挺好的。”

“不行,”孙问渠把他推进了院子里,“瞅瞅,下雪了哎!齁冷的,毛线帽子扛不住。”

“啊,还真是,我过来的时候还没下呢,”方驰仰脸看了看天,又突然转过身指着孙问渠,“你别带黄总了啊!冻死它!”

“没带,被子里窝着呢,”孙问渠一拍他后背,“走。”

雪下得不大,零星地飘着雪花。

两个人一大清早,起得比周扒皮还早,顶着雪花去后山散步。

神经病也是会传染的,方驰感觉就是这样,关键是被传染了还遛达得挺高兴。

“你困么?”他问孙问渠。

上一篇:非爱不可 下一篇:表弟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