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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之妻(65)

那山楂的确是楚瑜命人买来的,因着近来脾胃不佳,想要些开胃消食的好物,不曾想过山楂还有滑胎的功效。她亦不喜欢委屈自己,与其为了这没皮没脸的丫头苛待自己的肚子,倒不如隔成两处,各自都能得到一片安宁。

目前来看,这也是最为妥帖的方法,南嬷嬷自然应声附和。

等回到房中休憩,望秋便恨恨的道:“这狐媚子矫情给谁看?大人又不在府里,她做出许多张致来做什么?又是吃伤了胃,又是险些滑胎,她怎么不干脆一索子吊死,来嫁祸到小姐你头上,这样还痛快呢!”

盼春忧思重重的攒着眉,“小姐,您说那玲珑会不会是故意这么做的?既让小姐你落了众人疑心,又能顺理成章的拥有自己的小厨房,免得小姐你以后真有机会害她,这丫头的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楚瑜则微微的出着神,盼春所言固然有理,可是她总觉得,玲珑的所作所为似乎不是出于陷害这类的目的:一个婢女如何能陷害夫人?就算真是楚瑜下的手,别人也不敢将她怎么样,何况朱墨又不在府里,楚瑜身为府中的掌权人,再怎么发号施令,她们也只能干看着罢了,玲珑是疯魔了才想到与她作对。

况且,适才房中的一瞥,楚瑜并未在她脸上看到阴谋得逞后的欣喜,反倒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与落寞,仿佛这次没能小产,她还挺不高兴似的。

挺不高兴……楚瑜心中不由一动,莫非玲珑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

西苑有了自己的小厨房,两边相处起来就省事多了,因为根本不需要相处。当然,楚瑜还是时时命人监视那头的动静,就算她不吩咐,盼春等人也会自发自动的将消息递过来。

自从上次见了点红之后,玲珑的身体更虚弱了,轻易不出门去,她筹钱托人买回一尊白玉观音像,摆在墙角的壁翕内,每日诚心祝祷数遍。

众人皆言她定是想求个儿子。

望秋则笑道:“我看不止如此,她定是指着菩萨保佑朱大人平安回来,好抬她做姨娘呢,否则肚子再大又有何用?”

她这话虽然刻薄,却也有几分道理。而楚瑜听了只是不言语,她知道望秋心里的想法和她不同,经过玲珑这段日子的长住,望秋已经十成十认定这孩子是朱墨的种了,只暗暗祈祷她生下个女儿来。

至于楚瑜,她仍然是五分信五分不信,不信的程度更加多些。但,在朱墨回来之前,她再怎么自我催眠也是无益,事实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她只能耐心等待朱墨的说法。

暮色来临,伺候玲珑喝完最后一道安胎的汤药,果儿悄悄打了个呵欠,收拾了盘盏欠身出去,“姑娘,婢子替您在外头守着,您早些安睡吧。”

玲珑颔首,自顾自的跪到神衾前。

果儿不由失笑,“姑娘,您还在为朱大人祝祷平安呀?也太虔心了些。”

大夫已经验过,说玲珑这一胎很可能是个男胎,那么,她所祈求的,想必就只有朱大人平安回来这一项了,毕竟,南嬷嬷再厉害也只是个下人,只有朱大人才是她切切实实的依靠。

玲珑冷眼看着这丫头神情变幻莫测,待她掩上门出去,才郑重的双手合十,默默诉念起来。

求菩萨保佑,保佑朱大人战死沙场,保佑他死在西南吧,这样就没有人知道这孩子的真假了。甚至更幸运一些,她能作为这遗孤的生母,顺顺当当得到一笔丰厚的家产,甚至是全部,从而安稳富足的在京城生存下去,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据说神灵都不会理会恶意的愿望,但是也有人说,只要诚心祝祷,神明就一定会实现,何况,她这愿景并非恶意啊,全了那人为国尽忠的理想,全了他死后的美名,怎么想都是好事一件。

无论如何,她总归得试一试。透过帘外洒进的明澈月光,玲珑严肃的拜下去,再拜下去,仿佛如此就能让菩萨看到她的心意,进而成全。

第59章

玲珑日日求神拜佛的事,楚瑜虽然知道,却只是冷眼旁观,不肯多加理会。无论这丫头存着怎样的心思,在她看来都是笑谈一场——神佛若真管得了人间事,天底下就不会有许多人受苦受难了。

不过当她听闻玲珑差人到赛半仙处卜卦时,她就有些坐不住了。那赛半仙在城隍庙前摆了个摊子,为人疯疯癫癫,据说颇有些灵验。难得的是他定下规矩,每日只卜十卦,一旦足数,便是用再多银子都不松口,因此人人都信之不疑。

越传越玄乎,连楚瑜心里也有几分松动,难道玲珑着急至此,定要求出个子嗣来?

她忍不住问道:“赛半仙怎么说的?”

若真有些神通,倒不能不防着。

“赛半仙说了,朱大人会平安归来,令她只管放心。”望秋撇了撇嘴道。这小蹄子盼夫心切,怀着肚子都不安分,怎叫人能瞧得起她。

原来不是问生男生女,楚瑜并未因此松一口气,反倒紧紧地蹙起眉头:玲珑尚未正式踏入朱门,就对朱墨这样牵肠挂肚,莫箱非两人真是情丝缠绵,不可分割?

盼春脸上显出凝重之色,“但是婢子方才去西苑送这个月的钱米,却看到玲珑脸上仿佛有些怏怏不乐似的。”

望秋只是不屑,“这蹄子惯会装模作样,没准心里偷着乐呢!”

楚瑜心中一动,遂问道:“你确定没看错吗?”

这句话是问盼春的。

“奴婢瞧得真真的,玲珑脸上一点喜容都没有,伺候她的小丫头果儿倒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盼春肯定的点头。

她见楚瑜面色有异,猜到她或许发现什么,因问道:“小姐您以为有何不对么?”

“我想,这孩子或许另有蹊跷……”楚瑜犹豫着道,不待两人细问,便严肃的抬起头来,“你们谁能帮我打听一下,这半年来,她在林尚书府到底做了些什么?”

事实上她早就该想到这一点的,不过是因为证据不足,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打草惊蛇,不过入府以来玲珑的种种异状,却证实了她没有外表那般有恃无恐。想要打掉这个孩子……许了平安卦后却不高兴,似乎她巴不得朱墨有去无回似的。若她腹中真是朱墨的骨肉,她又何须惧怕朱墨归来?

现在要紧的是找到一个能揭穿她的人。

望秋听完楚瑜的分析,登时眼睛一亮,自告奋勇的道:“婢子从前老家有一个姊妹,听说嫁了尚书府管事家的二儿子,婢子或者可以托她问一问。”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楚瑜欣然道:“有劳你了。”

“算不上麻烦。”望秋脸上很有些喜孜孜的,能看到玲珑那蹄子吃瘪,当然是求之不得。

只要有心,总能查出真相。没过多久,望秋便悄悄将一封从尚书府寄来的书简交到楚瑜手中,里头描摹得绘声绘色,简直可与那些志怪小说里的香艳故事有的一比。看来她那小姊妹也是个好管闲事的人物,老早留意到这桩风流韵事。

望秋颇为快意的道:“有这封书简作证,小姐就能顺利将那蹄子发卖出去,咱们都落得耳根清净。”

楚瑜却睨了她一眼,有这书简是好,但若贸贸然拿出去,保不齐就会连累尚书府中的那一位,望秋心思粗疏,楚瑜却不能不顾虑到这点。再者,仅凭只言片语,到底算不得证据充分,万一玲珑来个抵死不认,她反而打草惊蛇。

况且,就这样处置了玲珑,林家那个老泼妇却毫发无损,未免太不解气。

楚瑜于是款款起身,“西苑里想必还没熄灯,咱们过去瞧瞧吧。”

*

如钩新月挂在西梢,从淡淡帘栊射入,照得床头的人形脸色如雪一般白。玲珑歪在榻上,由着果儿一勺一勺的将安胎药灌到她嘴里,心里只是暗暗叫苦:如果赛半仙所言不假,那么,不出三个月,朱大人就会安然归来,到时她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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