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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40)

小姑娘好奇心起,神识直取那团光物核心,就在此时,火光迸发,一阵锐痛直达脑中,瞬间遍布全身经脉,浑身上下每寸脉络均仿佛被放火上烤,被浸冰里冻,曲陵南浑身颤抖,牙关不住打战,浑身经脉顷刻间凝结出一层薄冰,可薄冰未来得及形成,一股蓝色幽火于冰下徐徐流淌,所过之处,薄冰寸寸断裂,咔嚓声不绝于耳。

在这等交替折磨中,小姑娘耳边却莫名其妙地听到一曲歌谣,仔细辨认,正是娘亲当日自唱自娱的那首:

苍苍黄天,茫茫下土,

凄凄鸠鸣,交交桑扈,

有怀一人,明发不寐,

辗转反侧,我心思慕。

那并非记忆中娘亲的歌喉,曲陵南的娘什么都好,就是五音不全,她绝无可能将这首歌谣唱得起伏承和,委婉动人。听了许久,曲陵南忽而明白,这个声音其实就是她的,是她自己在唱,在这个痛苦难耐的关头,几乎就如本能一般,她为自己唱这首曲子缓解痛感,安抚内里。

就如以往在山里熬过的那些受伤生病的时分一般,涂上自己捣的青草,服下自己煎的药汁,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裹紧薄被,蜷成一团,静静等待病痛过去,等待明日阳光普照,又是新的一天。

那些夜晚里,小姑娘也是这般给自己唱歌,没办法,有时太难熬,难熬到想掉泪,可没什么是比掉泪更无用的了,所以曲陵南选择面无表情,小声地唱这首歌谣。

苍苍黄天,茫茫下土,

凄凄鸠鸣,交交桑扈,

有怀一人,明发不寐,

辗转反侧,我心思慕。

这到底唱的什么意思,下一阕又怎么唱,完整的调子听起来会怎样,这些都无关紧要,她只是需要唱首歌,如此而已。

唱完了,她也就好了。

随着歌谣重复,她渐渐地也不那么痛,那烧灼着的蓝色火焰也不再肆虐无顾,火光越发趋向柔和,汇成一股暖流,缓缓冲刷她全身。经脉在这一冲刷下,以目之可视的速度慢慢变宽变厚,随即,火光偃旗息鼓,逐步止于经脉之下,而令曲陵南高兴的是,那股青玄心法的娟娟细流又再度重现,绿色的气息宛若潺潺溪水,静静游走全身,再归入丹田,于那团火气周围凝成雾状。

曲陵南这下看清那团东西到底长什么样了,状若鹅蛋,大小也相仿,此时安静卧着一动不动,全然看不出刚刚折磨得她要死。

小姑娘很高兴,她心中充满说不出的惬意和舒适,她睁开眼,动了动筋骨,再度发现身上的伤势基本痊愈,拉开衣襟看肩头,已无红肿,仿佛从未受伤。

曲陵南闻得身上一股臭气腥气,实难再忍。她站起走下蒲团,行至取水处,脱下衣裳舀水洗净,搓了半天才将肌肤原本的颜色显出。这一次入定也不知过了几天,师傅吃了那蛇脑,也不知身子好点没,曲陵南一路想着,一路将自己洗刷干净。洗完了,才发觉原来那套衣裳已残破不堪,且污秽无法清洁,看来是报废了。

曲陵南叹了口气,打开师傅送的储物袋,自内取出一身洁白的道袍。那袍子质地触手光滑柔软,还有隐约光泽,比当日镇上见着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身上穿的绫罗绸缎也不差。曲陵南抖了抖那袍子,垂坠自如,揉了揉,也未见生褶皱。她原本担心师傅穿过的,自己穿必定不合身,哪知一穿上,那袍子便自行调整大小,宛若量身定做一般。曲陵南这下高兴了,她一生中从未穿过这等好衣裳,不仅轻薄细软,且虽身处寒洞,却不觉寒意。

真是好东西。

曲陵南啧啧赞叹,摸着身上的新衣,忽觉师傅以往日子只怕过得不错,这等好衣裳,他随手便给自己,也未见得多心疼。那小储物袋中尚有好些个玩意,瞧着都很值钱,她虽未见过多少修士,也没什么见识,只当日所遇郝平溪、张澹梦二人,那师兄弟二人穿的可不如自己身上这件。

郝平溪送她的匕首,也明显不如师傅给的短剑多矣。

小姑娘喜滋滋地想,这师傅没拜错。

她心下对师傅好感大增,便开始瞎操心,师傅瞧着体弱多病的模样,要不信早陨,她可怎么办?

那不是又跟死了娘亲那会似的,一下孤零零了么?

小姑娘心里绝不愿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她系好腰带,顾不得绑好头发,蹬蹬地发足狂奔,拐过数个甬道,跑到师傅呆的岩洞那。她从未进去,但此时却有说不出的焦虑,生怕一进去,就见着师傅病重不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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