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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青的日常(34)

作者: 不倾之城 阅读记录

日子没法过了。大次卧里仍然欢声笑语不断,听在苏青青的耳朵里是越来越刺耳,像讥讽,似嘲笑。如同劈砍在耳侧的雪亮刀锋,这是妥妥的挑衅!

苏青青从来没觉得自己脾气这么暴过,给中介打电话投诉,嗓音尖利的都不像自己了。

中介说会跟他们说的。

效果?呵呵。

第六天,苏青青上班前去厕所拍了照,下班直接杀到中介公司,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了,问:“你们还要多久能解决?!”

有几个中介表情颇丰富的。然后有人赔着笑脸来安慰苏青青:“别激动,别激动,我们给你想办法!”

“你们得赶快想想办法!他们要是不搬走的话你们得给我换地方!这屋都没法住了,我也不能天天给他们收拾吧?!”

“别激动,别激动,我现在给你找人行吧?”

于是苏青青坐在中介公司等结果。

听着打了几个电话,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指责,算是很轻飘飘的点了点问题。苏青青更生气了——这么轻描淡写的,合着你们不用天天坐泼屎马桶!

中介笑呵呵的过来,苏青青还没等他开口就瞪着他。中介的笑脸只僵了一瞬,又笑开了:“没事儿~,我跟他们管事儿的说了,以后会好的。”

“再不好我就搬家!你们要不现在就给我迁走吧!”

“……没事儿~,他们不都小孩儿嘛,习惯不好,让他们管事儿的教育教育就好了——现在该找房的都找差不多了,再给你们谁搬都不好搬——再看两天吧,再看两天~。”

苏青青还要再说,中介赶紧说:“两天!过两天还不行我就让他们搬走!行吧?”

这要是不答应也未免有些太咄咄逼人了,苏青青含恨走出了中介公司。回到房子里仍然是那个样子,气的苏青青直捶枕头。

两天以后,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有些人完全就不明白拉屎的时候应该把屁股放在哪儿。

苏青青在自己房间里给中介打电话,尖叫着要求给自己搬家,再也不怕被任何人听见了。

大次卧里陡然安静下来,像是有一个还是两个孩子悄悄出门去了。

中介那边儿还没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外面突然来了一帮人,听不懂的话说了半小时,走来走去的,然后就安静下来了。

苏青青心生疑窦,走出去看时,大次卧已经搬空了。

……擦!

要不是地上仍然放着两个薄薄的床垫,还以为这屋没住过人呢!

房间里面居然并不脏,也是十分出乎意料了。

苏青青皱皱眉:好诡异的感觉。难道是我过分了?我欺负小孩儿了?

???

中介还在用现在没有什么好房子劝苏青青留下。

“那什么……他们好像搬走了,屋里差不多都搬空了。”

中介特别顺畅地接话:“那就行了,你就好好住着吧。”

苏青青挂了电话,只觉得事情不可能更荒谬了。

你认为没有羞耻心的人,可能因为听见有人在另一个房间说了几句对他不满的话就选择离开。而你认为同情心泛滥的人,却并不关心之前被他荫蔽的孩子们在隆冬的深夜里走了出去能够睡在哪里。

问题解决了,可苏青青心生愧疚。去把厕所打扫干净了也不能平复心情,跑去敲阳隔的门。她需要找人聊聊。

今天那门是虚掩着的。苏青青敲了半天没人应,忍不住推开一条缝看进去。

呵!这女孩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昨天晚上她回来过吗?今天早上有听到她出门吗?苏青青没印象,她这几天光忙着窝火了。

心里嫌弃的人,可比嘴上嫌弃的人厉害多了。

苏青青有些悲伤,有些不解,有些自我怀疑。

当你嫌弃别人的时候,别人说不定也在嫌弃你。你以为你只嫌弃了一个人,说不定所有人正默默地站到了你的对立面。

我究竟做错了没有?如果有,是什么呢?

第37章

苏青青最怕的是孤身一人,偏偏如今又陷入这局面,脑子里完全都是些胡思乱想。

可是走了的人也不可能再回来。

最后苏青青还是决定生他们的气:宁愿搬家也不肯收拾收拾厕所的人,同情他们做什么?!在医院里被吐到拉到血溅到也就罢了,他们原本是病人伤患。这些精力旺盛到令人发指的大姑娘大小伙子,凭什么要忍?!呸!

走了就走了吧!

然后开着灯睡觉,第二天重新拿起书本学习。

原本以为要自己在空房子里过完农历年了,谁知又搬来一位大姐。

连苏青青都惊讶了,这可马上就要过年了呀?这位大姐斜挎个小包包就住进来了。暗间里就只有一张秃床垫,别说枕头被褥,床单也是没有的,大姐就那么住下了。苏青青不得不怀疑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大姐人颇有礼貌,每次见到苏青青,不管自己在干什么,总是用方言很重的普通话跟苏青青打个招呼。苏青青还是很愿意回到家里能有个人说两句话的,所以两个就尬聊。

“大姐~,今天出去了吗?”

“窝~、卖地害子!豪楞噢!吕娃儿整贩!”

苏青青隐约猜着是说冷,就说:“今天特别冷是吧?你怎么手洗衣服呢?厕所有洗衣机哈,咱们公用的。”

大姐带着笑容看了她一会儿,苏青青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只好再说一遍:“厕所、有个洗衣机!咱们、都可以、用!”

大姐就嘿嘿哈哈地笑,笑了半天,说:“哦~,那谢谢你呀~!”

一般大姐用上这一句,俩人的对话就算是结束了,苏青青迷糊地看了她一会儿,就默默地回去了。

大姐到底也没用洗衣机,还是手洗。

苏青青自己纳闷了好一阵子,才开始看书。

自从当了护士,年节是从来没有放过假的,一律只有轮休。今年离邓女士这么近了,怎么也要一起过年才行。有点儿想让邓女士过来,又觉得这个住处委屈了她。苏青青跟邓女士商量:“妈~,他们说过年可以去庙会,你想去吗?”

“我早去过了,你跟他们去吧。”

“他们肯定跟家里人去呀,大过年的,我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去吧,有表演。看一次不要紧的。”

“嗯……不想去……”

“那就不去。你哪天休?”

“初三、初六。”

“回不回家?”

苏青青的脸逐渐皱起来了,邓女士这么问,是觉得有回去的必要?

“嗯……”

“该回去就回去一趟,早点订票。”

“……嗯……”

“好好儿的。有点儿大人的样子——现在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了,可不是小孩儿了。”

苏青青听得这一句,郁闷中也喷笑——我算个神马走南闯北,邓女士可真会逗。

她说:“唉……,好吧。”

然后邓女士就问她想吃什么,好列单子去买。苏青青并没有什么主意——凡是好吃的,全都可以。

刚在邓女士的鄙视中结束了谈话,大姐过来敲门了:“吕娃儿~,撤饭吧?”

讲道理,苏青青还是听得懂“饭”的,至于大姐究竟是问她吃了吗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就不明白了。

陌生人之间想要沟通,总得经历一个你猜我猜大家猜的过程。最重要的是得有个语境,划下个范围才好去猜,不然纵然是说着同一种方言也难免有些鸡同鸭讲。

苏青青赶紧开了门,看大姐满脸堆笑地里拿着一筒挂面,就猜她是想借用厨具:“大姐做饭啊?我那有锅,你可以用!”

大姐就拿着面笑,笑一会儿,问:“你~听~不~懂~哦?”

苏青青忍不住也笑:“你这样说我能听懂,说快了就不懂了,哈哈。”

大姐说:“你~做~不~做~饭?”

“现在不做,你是要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