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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昨天(10)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

我承认,最近频繁想起查理的次数是有点多,大概是因为他说话做事很合我口味,和他呆在实验室的时光是我迄今为止能想到的轻松时光。我们从不说废话,不做多余的事,他偶尔会流露无意义的情绪,比如因为我决定坐上时间机器而抑郁寡欢。但总体而言,查理在我身边并未造成我的困扰。

而这里的人,无论张家涵也好,袁牧之也罢,尽管观察起来不乏趣味,但沟通起来却颇有困难。据我的判断,张家涵热衷于一种孩童模拟成人家庭生活的游戏,我猜想在那样的游戏中他大概会乐意扮演母亲的角色,因为从早到晚,我总会看见他不是在打扫,就是去买菜,然后围上可笑的印有大嘴巴猴图案的围裙进厨房煮饭。

他的话总是很多,滔滔不绝,一个意思能够翻来覆去地用各种方法来表达,而话里的意思,几乎都是常识,我不明白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喋喋不休地对另一个成年人重复这些常识?难道他在质疑说话对象的智力水平?

看起来又不像,我最终将之归结为一种心理病症的显像表现。

跟童年阴影有关,我想,他的童年在福利院度过,可想而知境况不会太好。因此有角色装扮的嗜好也是说得通的。

只除了他若能停止将我当成臆想中的娃娃来照顾,我会感觉好很多。

我本想趁着袁牧之不在的时候再给张家涵催眠,让他要以敬畏的心理对待我,换言之尽量别来烦我。可惜我在那间陈旧的公寓里住了三天,都没找到机会与他独处。

因为袁牧之总是会出现,我一靠近张家涵,他就如嗅到危险信息的狗一样凑了上来。他体型大,不说话的时候威慑力很强,我承认当着他的面还没把握不动声色地下手。

由于经历时间机器的撕裂和重组,我这次发病比以前严重,康复很慢,往常只需躺一天就恢复的精力,这次过了三天都没完全回升。在体能和状态都不是最好的情况下,我不愿意惹毛袁牧之那样的野兽。

我曾经怀疑他是不是窥探我会催眠,但接触后却发现未必如此。首先,他们生活的社区条件很差,基本属于这个城市的贫民窟。大量外来务工人员混居一起,楼下经常有穿着肮脏的孩子尖叫着跑来跑去。成年人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才够开销嚼用,没有社会保险那种东西,生病都是去街边药店买点不知成分的药品服下了事。他们不会有看心理医生的需要,生活中更加没有将催眠师当成真实存在物那样的概念。

其次袁牧之对我的警惕不是我的眼睛,而是我的手。我想那天我耍刀的一幕大概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以至于他对我有一种野兽直觉般的警惕。他大噶怕我直接伤害到张家涵,我想。

无论是谁,家里来一个会使刀子的陌生人,戒备心重也能理解。

但第四天的时候,我却在张家涵口中无意中听到另一个答案,这个唠叨男人将我视为孩童来照顾也是有好处的,因为人会对孩童不设防。

当时他在厨房里给我炖味道古怪的汤,我静悄悄跟了进去,我算过时间,大概十分钟后袁牧之就会回来,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时机再次对张家涵施加催眠。

但我还没开始说话,他却回头笑着对我说:“饿了吗?洗手去吃白糖糕吧,我放在餐桌上,这个汤还得再熬会呢,我先把菜洗了,呆会大头回来再炒菜吃饭,好吗?”

我皱眉,淡淡地说:“我不饿。”

“那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厨房烟大,你不是身体还没好吗?回房间休息去,有东西吃我就去叫你,乖,你听话啊,今晚我给你做鸡翅……”

我正要不跟他废话,直接催眠他,却见他猛然转身,我微微一愣,他已经看着我说:“怎么看起来不高兴?谁惹你了?还是小冰有心事?要告诉张哥吗?”

我实在不明白这个男人问出这样的废话后为何一脸兴奋,难道这对他来说是有意思?我立即摇头说:“没。我没不高兴。”

“那你是怎么啦?往常也没见你进厨房,来,跟张哥说实话,是不是,”他略微顿了顿问,“是不是大头欺负你了?”

我微微眯眼,他这是什么意思?袁牧之虽然心理防线重,反应敏捷,且体格吓人,但总体来说还不到能欺负我的地步。张家涵这么说,难道意味着袁牧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

要是犯了低估对手这种错误,那可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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