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四月流萤(2)

“张护士,以后可以请你不要跟病人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好吗?”陈允墨口气仍然很温和,但却隐隐透露出一种威严之感。

“当,当然,对不起。”小张护士红了一张小脸,她有些怕这位当红的外科医生,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去拿吊剂。”她说完,立即转身跑开,匆忙间绊到病房门口的茶水间,发出很大一声哐当声。

“好端端干嘛吓人家小女孩啊,你呀。”黎箫摇头笑着,看向陈允墨。

“我有吓她吗?”陈允墨故作无辜地看了看四周。

“你是她的上级,又是这里的新贵医生,看似轻飘飘一句话,说出来却能压死人。”

陈允墨笑笑不答,走过来,轻柔地抚摸着黎箫的头发,问:“小萧,今天感觉还好吗?”

“还行,陈医生。”黎箫答道。

“不是让你拿我当朋友,叫我允墨吗?”

“啊,一时间又忘了。”黎箫难得调皮地伸了伸舌头,从陈允墨绽开了笑颜。

虽然这一年来看惯了,但陈允墨一时之间还是有些失神。他掩饰般地咳了一下,带上听筒,坐在黎箫的旁边,将听诊器一端握在手心稍微捂热了,才轻轻地掀开他宽大的病服,贴在黎箫滑如丝缎的肌肤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这样的简单例行检查,都是对他终身崇尚的理智冷静一种极大的考验。躺在病床上的黎箫柔顺得像一个孩子,美丽而病弱的姿态常常引起他心里一阵悸动,继之而来的是一种没来由的心疼。作为专业医师,他知道黎箫这几年受的罪有多大,即使一直没有间断作血液透析,谁也很难预料他的肾脏可以支持多久。即便有合适的肾源换肾,手术后高频率发生感染或排斥,这个美到令人屏息的男子仍然很有可能会在他面前消失。陈允墨每次想到这里,都会嘲笑自己不像个医生,倒象个忧心忡忡的老妇人。但怎么能够不担心呢,黎箫可能会死,而且这个可能性还很大啊。陈允墨握着听诊器的手禁不住抖了抖,黎箫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怎么了?”

“情况还好,放心吧,”陈允墨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取下听诊器,笑着将手掌覆在黎箫裸露在病服外的细小手腕上,“上次腿部出现的浮肿怎样,退了没有?”

“退了,谢谢你,允墨。”

听到黎箫称呼他的姓名,陈允墨高兴得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这就对了,把我当朋友,有这么个医生朋友,还是很有好处的。”

“其实,我也很想治好病,这样,我也可以去挣钱,珂珂就不用那么辛苦了。”黎箫的脸上有点尴尬,低头细声说:“就是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照顾你就好。陈允墨差点脱口而出,可怕吓到了黎箫,到口的话硬给咽下。他想了想,换了种说法,口气轻柔地问:“小萧,这些问题有点远,暂时不用你来担心,到时候让我帮你想办法好不好,现在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相信我,相信陈允墨吗?”

黎箫睁大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认真地端详他,认真地想了想,点头说:“我相信,你是我的医生,也是我的朋友。”

陈允墨不由笑了起来,心底暗松了口气,觉得离黎箫又靠近了一步。他轻轻地握起黎箫的手,说:“那就把问题都留给我,留给陈允墨来解决,你看,我的手比你大那么多,这可不是白长的,不是我吹啊,除了拿手术刀,这双手能做的事可多了。”

“是,是吗?”自己的手被牢牢地握在一双大手里面,他的肤色与自己细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掌确实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种强弱立见的感知令黎箫有些沮丧,有着这样一双手的自己,到底还是与别人相差甚远啊。

“当然啦,”陈允墨开心极了,不由得想在他面前表彰一下自己:“做饭、洗衣、拖地、做甜点、种花、养鱼、画画、拍照,啊,还有下棋,我下围棋当年可是横扫医学院一片的。”

“我,我一样都不会。”黎箫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会就可以,如果你想学,我来教你,嗯?”陈允墨拉起他的手,触手处极为细嫩,指节匀称,整个手掌犹如白玉雕琢而成。指甲修整得很平,隐隐透出粉色,美若春花。陈允墨一时间有些心神荡漾,忍不住就想用唇膜拜这双手。

上一篇:自你别后 下一篇:繁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