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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流萤(49)

“嘘。”江临风食指压唇,比了下手势,跨出去,轻轻合上门,这次开口问:“什么医生?”

“在,在那呢。”

司机指了指拐角处站着的两位身着医生袍的男子。江临风望过去,认得其中一个是转到这家医院后一直负责黎箫病情的主治大夫;他旁边另一位年轻医生相貌斯文清俊,瞧着格外眼熟,江临风眉头一皱,随即想起,这人是当初在黎箫病房里遇到的那个眼神露骨的前主治大夫陈允墨。

江临风冷冷一笑,今儿还真是热闹了,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真没听说过他江临风的大名还是个二百五,明明该退避三舍的,现在居然还敢找上门来。他淡淡地瞥了那两人一眼,只朝黎箫的主治大夫略点了头,算打过了招呼。

“江先生,不好意思,有关病人黎箫的一些情况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江临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眼里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说:“请讲。”

“上次,那个,我建议过,要不让黎先生不做移植,进行其他保守性治疗。但是,今天病人出现了一些新情况,我和陈医生商量后,觉得还是建议做移植更好一点。”

“陈医生?”江临风不悦地看看陈允墨,毫不客气地说:“我以为,你才是肾病专家。”

“我,我当然是,不,那个陈医生是业内非常有名的年轻大夫,他之前又长期担任过病人的主治医师,那个,他的意见也很重要。”大夫担心得罪了他,开始支吾了起来。

“是吗?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们医院的治疗方案可以这样朝令夕改啊,”江临风眼神犀利,嘴角上勾,说:“既然如此,我还是给他送到国外吧,国内的医疗服务真是令人失望。”

“江先生,您能单独和我谈谈吗?”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允墨此时忽然插嘴。

“嗯?”江临风扬起眉毛,说:“不好意思,陈医生,黎箫在您手上治了一年多,也没见有什么康复的可能性,所以,我看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对此交谈。”

“如果说,我对黎箫的病情比任何医生都要了解呢?您愿意跟我谈谈,怎么给箫箫最好的治疗么?”陈允墨毫不气馁地回答。

江临风闻言低笑,说:“我倒忘了,陈医生是有心人啊。”

陈允墨到底是个书生,脸皮较薄,被说中了心思,登时脸色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诚恳地说:“江先生,请您给我十分钟就好,拜托了。”

江临风此时倒有些好奇,这个年轻医生到底坚持要跟自己说什么。他看看另外那个大夫,对方立即聪明地说:“我还有病人,你们聊,你们聊。”说完,忙掉头快步离去。

江临风又低头看看表,说:“十分钟,从现在开始。”

“江先生,”陈允墨开口道:“我或许不是什么高明的大夫,但我一直在留意黎箫的病情,有很长一段时间,对他的状况也曾觉得很无望,因为就目前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治疗他。”他顿了顿,说:“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建议他采取保守一点的治疗,就是定期做血液透析和服用药物。但是,这样的治疗不可避免有其副作用,黎箫从发现肾脏问题到现在,这么久以来一直都采取这种保守疗法,不客气的说法是,他的内脏已经到了能够承受的边缘。如果再用这种方法,则以后其心脏、肝脏、肺部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换肾能解决的了。”

“你在暗示我,如果不让他做移植,实际上就是放任他慢性死亡吗?”江临风眯起眼,危险地看著他。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陈允墨苦笑了一下,说:“我给他治了一年多,也只是希望他的情况能撑得更久一点,撑到有合适肾源来到的时候。但很可惜,这段时间,黎箫本人的情绪波动很大。性,”陈允墨尴尬地顿了一下,说:“性生活方面也好像过于频繁,对他这种程度的肾病患者是很危险的一件事。黎箫的身体,已经象一部出故障的机器,到了不得不换配件的时候了。您当然可以将他带去国外治疗,只不过,大老远把他折腾了过去,得到的结论却和这里的一致,您或许会失望,黎箫他,恐怕也经不起。”

江临风盯住他,眼前这个医生身上带着书卷气和与生俱来的温文尔雅,虽然不掩哀伤,却仍从容面对的模样实在令他非常反感。但他对黎箫病情的分析又很有道理,令人不得不认真对待。江临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只能说,我会慎重考虑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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