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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流萤(89)

在黎箫被关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江临风那日所流的血,手掌上狰狞的伤口,无不令他害怕。再加上江临风所说的话,令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难道自己真的从来没有把江临风放在心里吗?难道自己真的只是为了黎珂,才与他纠缠至今的吗?不是这样的,黎箫咬着被角,在心底呐喊着: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情急之下才拿那把刀的,他并不知道那么做,会那样伤害到江临风。

黎箫躺在床上,七天里大部分的夜晚都睁眼到天亮。他并不是内心坚毅狠厉之人,离开江临风,与其说是因为无法被江临风平等对待而萌生失望,倒不如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但他并不是对江临风无情,那个男人,无论如何,总是能牵扯他内心温柔的期盼,而正是有这样的期盼,所以他柔情蜜意之下掩饰不住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才会令黎箫无比痛恨;所以他的粗暴和伤害才会显得越加沉重。黎箫感觉自己是没办法了,他选择逃离,宁愿逃到一个没有江临风的地方,也不愿如古代的禁娈般日复一日计算主人对自己的恩宠是否如旧,不愿担心在自己哪一天就重蹈方若琳他们那种“红颜未老恩先断”的荒谬却又沉痛的悲剧。

黎箫清楚,只要呆在江临风身边,他势必会加深对这个男人的爱,但也势必不会相信这个男人。哪怕他再口吐莲花,赌咒发誓,都无法消除自己根植于内心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是双重的,一方面是对江临风那天晚上的强暴和凌虐记忆的恐惧;另一方面是对江临风掌殴方若琳,顷刻间翻脸无情的恐惧。所以他要走,明知会彻底激怒江临风,却还是忍不住要冒险,出走,其实已经成为他对自己的自救,他只是不愿意再那么活下去,活在一个男人强大而恐惧的阴影当中罢了。

黎箫每日这样累了就睡,醒了就在床上发呆,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理不清的情愫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到了后来,他整日昏沉沉地睡,试图通过昏睡的方式,来逃避那无法靠一己之力而得以解决的问题。一日,在睡梦当中,黎箫朦胧之中感觉床边坐了一个人,他勉强睁开眼,发现坐着的,竟然是多日未见的林姑姑。

“醒了?你睡了两天了。”林玉芬笑中含着嗔怪说:“睡得那么熟,连医生来了给你架点滴都不知道。”

黎箫转了转眼珠,果然看到床头支起一个小铁架,一瓶晶莹剔透的药液正通过软管滴入自己体内。他疲惫地闭上眼,含糊不清地说:“姑姑,别吵我,我还想睡。”

“不行,不能再睡了。你要吓死人了。”林玉芬轻轻地拍拍他的脸颊,朝门外喊道:“小薇,拧个热毛巾来,你黎箫哥醒了。”

黎箫意识迷糊,不一会又陷入混沌当中,床边感觉一阵人声忙乱,有人将温热的毛巾细细地覆上自己脸颊,接着手脚被人轻轻擦拭,手法娴熟老练,力道正好,他舒服地无意识呻吟了一声。依稀仿佛,听到那个清醒时不会期待,在睡梦中却不时挂念的声音:“箫箫,醒来了,别再睡了,箫箫~~”

他皱皱眉头,感觉象被重物压胸一般,怎么挣扎也无法睁开眼睛。不过也是,你指望睁开眼看到什么呢?那么混乱的感情,那么不可收拾的走向,那么难以企及的未来,长睡不醒,不是就能不用解决这些问题了?他在睡梦中放松了四肢,仿佛沉入海底,阳光穿透了厚厚的水层照耀进来,四周有斑斓色泽的热带鱼和妖冶摇曳的水草,水温正好,令每个毛孔都得到恰如其分的舒展,这么美好,为什么不睡呢?

但那个声音在说,在催促:

“箫箫,怎么办?我竟然没法象你那样决绝。呵呵,知道我最受不了什么吗?就是你象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我真的受够了……你真行,总能一下抓住我最放不开的地方……快醒来吧,醒来嘲笑我,狠狠地嘲笑我一通。”

第31章番外:我要的(江临风宝宝的视角)

到底是第几次了,象这样站在他的床头,这样看着他精致的脸庞,这样握着他毫无知觉的手?

这双手竟如他的人一样,秀美绝伦,任谁见了,都会不由赞叹怎会有人长有如斯美丽的一双手,每个关节、每寸肌肤,无不匀称精致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让你一见之下,即被夺了魂魄,即被移了心神。这样的手,天生就是为了让人赏玩,让人爱怜,让人捧着,吻着,护着,也绝不会忍心让它在生活的洪流中被损耗,被伤害,在年月的轮回中老去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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