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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流萤(92)

你仿佛有所回应地微微张嘴,任我在那两瓣唇上辗转缠绵。良久后,我才停下来,微笑地,贪婪地注视你沉睡的脸庞,轻轻说:“记住我,我爱你。”

翌日,林玉芬在走廊里截住了我,又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没有立即回答,隔了一会,才说:“带他走吧,不,还是我走吧。”

林玉芬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我,嘴张大成一个鹅蛋型。

“姑姑,注意一下你的风度。”到了这时候,我居然还可以开她的玩笑。

林玉芬立即闭上嘴,片刻又张开:“不是,临风,我刚刚没听错吧?”

“没有听错。”我疲倦地揉揉太阳穴说:“黎箫赢了,我放手了。”

“为什么?”林玉芬显然很怀疑。

我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只是笑了一下,说:“我累了。黎珂我呆会就让人送这来,这房子的房契我今天会派律师移到黎箫名下,家里的日常开销和医药费用一切照旧,要用钱,找David就行。姑姑,你暂时还是留在这,好好照顾他,他醒了后,告诉他,我……”我忽然停顿了一下,心底有种空荡荡的脱力感,说:“算了,没什么说的。走到这一步,也是我无能,我无话可说。”

林玉芬担忧地看着我,说:“临风,箫箫也不是不爱你,他只是……”

“别说了。”我挥手止住了她,勉强笑道:“你真奇怪,最开始劝我放手的,不正是你么?现在我听你的话了,你倒不满意。”

“我不是担心你吗?你别这样,姑姑会心疼的。”

“我没事,”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说:“什么事我没见过,我不会怎样的,放心。对了,”我从西装内袋掏出支票本,签了张八十五万的支票,递给林玉芬说:“姑姑,黎箫省惯了,又没有什么生活经验,万一自己想要用钱都不会好意思问你和他弟弟要。你把这钱给他,就算是,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他不会要的。”林玉芬说。

“那就算是我买他这条东西的钱,这原本是他的东西,他要卖,我买下了,不是正好吗?”我掏出那条宝石手链,当日从黎珂口袋里搜出来,真是令我如堕冰窟。不过现在却反而有些庆幸,毕竟,身边还算留有个念想吧。

林玉芬的眼睛湿润了,她走过来,抱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傻孩子,保重,只要事情还没到尘埃落定那一刻,还是别灰心啊。”

我回抱了她一下,再笑笑,转身下楼,走出这栋老房子。楼下庭院中停好了车,司机见到我下来,早恭敬地打开车门。临上车前,我最后回身看了眼这栋房子,那落寞的秋千架,曾经有谁靠在上面,人美如玉,低眸一笑,美不胜收。我长长吁出一口气,坐进了车厢,简短地命令:“走吧。”

第32章

江临风居然就这么走了。

一直给予自己窒息和压迫的男人,不久之前还温柔而不失霸道地把自己强留在身边的男人,现在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黎箫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大脑浮现三十秒的空白,然后,心底象被一个细长微弱的针扎下,长久以来维持着自己与江临风抗衡的力量,那些由恐惧、怀疑、怨愤和悲哀组成的心情,骤然间,如漏风的汽球,倏忽间冲入天空。

然后又是,长长的,大片大片的空白。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难道自己不是急着要摆脱江临风吗?难道自己不是急着要离开这个男人的桎梏,要迫不及待向往属于自己的自由吗?现在,江临风真的离开了,为何感到的,却是满满的失落。就好像古罗马上决斗场的奴隶,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摩拳擦掌,想要与比你强大凶悍的对手尽情搏斗厮杀一番,到了决斗场却发现,那个对手早已逃匿。

一场没有了对手的战斗,还有什么意义?

在失落与惘然之后,一股从没体验过的愤怒突如其来,黎箫握紧双拳,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气,跟谁生气,只知道,身体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快要把自己毁灭。

这算怎么回事?你不是该囚禁我鞭挞我惩罚我报复我吗?为什么放手离开?你怎么能连自由都这么随手就施舍给我?你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闯入我的生活,然后又轻松自在,说放手离开就能放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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