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半夏致立秋(57)

“夏未岚….”哭着念完这个名字后,她的身体就开始发软。

那些冷雨,黑云,夜风把她的灵魂重重包裹起来。

黑暗即在眼前。

习秋彤慌张的抓着雨伞,从跑车里出来,冲过去给人挡雨。

夏未岚叹口气,把怀里的人抱起来,往前边去,把人放进了宝马车的后排。

“你看着她,我开她的车回去。”夏未岚一边交代,一边爬上了驾驶座。

习秋彤挤进后排,扶住那个姑娘道:“那你的车呢?”

“我一会儿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夏未岚在黑夜里发动了车。

习秋彤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她一直十分自大自傲。

因为她从小吃得苦太多,所以把别人都当享福的小孩。

因为她很聪明,所以她在心里鄙视其他人的笨手笨脚。

因为她爱的足够深,爱的足够重。

所以她总归很蔑视其余人的感情世界。

她抱着浑身淌水闭着眼睛的瘦弱姑娘,皱了眉头。

有那么一瞬间。

天塌地陷的,习秋彤头一次可以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心。

颇讽刺的。

这个人被她所理解的人不是她

的爱人夏未岚。

是一直以来。

折磨的她寝食难安,如鲠在喉的女人。

那个她匆匆只见过一面,就改变了她所有人生的姑娘。

“她太喜欢你姐姐了。”习秋彤突然在车的后排望着前面开车的人,和她说了一句话。

“嗯。”夏未岚开车答了。

“开车回医院吧,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发烧。”习秋彤摸了怀里姑娘的头。张之静在她怀里在微微发抖。

夏未岚控制着方向盘,盯着前面的飘雨的路,动了动嘴唇开了口道:“秋彤,对不起。。。。。。”

“怎么了?”习秋彤好奇地问着。

攥紧方向盘,夏未岚咬着下嘴唇,咬到嘴唇破了流血。

飘雨的天空,压的人透不过气。

“你怎么了?”习秋彤觉得不对。

夏未岚冷静之中,掉了眼泪。

眼泪无声无息。

也没人看见,她说的很淡:“我开车撞在栏杆上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你的安全。我知道我能控制….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只能这样做了。”

习秋彤的心稍稍沉了沉。她本来还假装想把这事当插曲一样忘记。

低头不知道回答什么,自己怀里的姑娘嘴唇微微动弹,似乎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你小心开车,快点送她回去。”习秋彤忍住了心中的疼痛。

雨还是那么没完没了。

从高速上下来。

渐渐驶入城市。

霓虹,高楼,车如流水,繁华又寂寞。

医院还是那个医院。

推车把人带走,护士给人量着血压,心跳。

妇人掉着眼泪喊她女儿的名字。

父亲也围上去,喊姑娘的名字。

张之静的神智一直模糊。

习秋彤拍了夏未岚的背说的坦然道:“你今晚先照顾她吧。做人么,有始有终,不能因为她醒了,你就不管了。”

“秋彤,我送你回家。”夏未岚靠过来。

习秋彤笑的洒脱:“我回科室睡一觉就行。”

妇人派人来喊夏未岚去照顾病人。

夏未岚那么担忧的看着习秋彤,眼眸里的忏悔和爱,像外头没完没了的雨天。

习秋彤冷冷淡淡,不想看她的人,

转身走了。

她最期待的事在今晚发生了。

张之静想起来了全部的事。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赢了?

可她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以承受的,可以忍耐的,可以当做看不见的,可以不去想的。

以野蛮的方式,在她眼前的时候。

她真的生气了。

生了夏未岚的气。

43

☆、猫和虎是两种动物

习秋彤一个人回到科室。她也淋雨了,身上的衣服也湿了。

值班室的孙若溪看见她,吓了一跳。

“急诊,我又回来了。”习秋彤跟小姑娘解释。

“护士长,你在家也穿护士服吗?”孙若溪指着她没有换的外套。

习秋彤被逗乐了笑了道:“是啊,我家里也备了一套,免得急诊来不及换衣服嘛。”

美残是很好欺骗的姑娘,居然就相信了。

“那急诊呢?”孙若溪一边问一边很担忧的给领导拿毛巾擦头发。

习秋彤想了想道:“本来十万火急,没想到我已经上了车,那个病人又奇迹醒了,我就白跑一趟。”

“是那一床啊?脑梗还有自己醒来的啊?”美残很惊讶。

“是啊,自己醒来了。”习秋彤叹口气。

“然后呢?”

习秋彤耸耸肩膀轻松笑道:“然后就没有然后啊。她好了就好。”

“那你现在是要回家?”美残看看手表,时间是晚上十点多。

习秋彤对这个问题有些忧愁起来。

真的挺发愁。

大雨下的,她悲催的把伞丢在了那辆造孽的宝马车里。

“我回家。”习秋彤还是答了,又颇爱护的关照了孙美残同志道:“你值夜班小心点。”

“那必须的!”孙若溪很开心的模样,一笑起来十分可爱,像个孩子。

习秋彤头疼她的脑残,又心疼了她的简单自然。

别的组的人都不喜欢孙若溪,觉得不会干活净找事儿。习秋彤主动接收了这个大麻烦。有人觉得她是为了讨好孙若溪的爹妈,进而认为习秋彤心机深沉。

习秋彤很冤枉。

她是有几分心机,但仅仅只够自保而已,还没有进化到妖气冲天去为自己铺路谋利。若真有此本事,也就不会落魄到现在这幅模样。习秋彤感慨了自己对名利的有心无力,在一个下大雨,没有伞,穿护士服乱窜的夜晚。她还是上了二十楼的VIP。当然了,跟姓夏的没有任何关系,她累的倒头就能睡,又何必为人家大领导的女儿操心长短?

她唯一的去处,唯一还有的一点安慰,时月总归还是她一个人的。

就算时月有爸爸妈妈,有爷爷奶奶,有七大姑八大姨,有无数比她从血缘上还亲近的人,习秋彤依旧打从心底觉得,这个来自外星的女孩,如此孤独,和

她简直同病相怜。

打开门,时月就坐在床上。她还没有睡,依旧在画画。

习秋彤走到她跟前,伸手在她眼睛下晃了晃,女孩儿就抬起光光的头,她纯净美丽的大眼睛眨一眨,对着习秋彤就笑了起来,笑的十分好看,像阳光下被照的透绿的叶子。

习秋彤立在那里,也望着她笑了起来。

“怎么还没睡?”习秋彤对她用唇形说话。正好,和时月交流是连声音都不用发出的,她累的也早说不出话了。

时月歪着脑袋笑的有些狡黠的模样,干瘦的手抓着笔,在本子上写字。

可我是刚刚睡醒。

习秋彤伸手摸她的脸,觉得她乖巧的可爱。

时月看着她,在笔记本上继续写字。

你今天是夜班?

“是啊,我是夜班。”习秋彤收回手,又欲盖弥彰坐在床边笑道:“所以我过来陪你啊,如果不是夜班,我没有办法陪你的。”她真不想被一个女孩看穿她所有的孤独。

时月的眼睛盯着她说话 的嘴角,她读着唇语,应该是读懂了习秋彤的话。但是脸色却显得忧愁,在纸上落笔写了字。

你怎么了?

简单的句子,旁边用铅笔描摹出一个不高兴的脸。

时月把纸递给习秋彤的时候,习秋彤头一次做出拒绝的手势,特别无奈的笑容摇摇头道:“求你,别让我看。”顿了顿哀求一般看着面前癌症末期的女孩,眼睛已经发红了,小声道:“我知道你知道,今天不是我夜班。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也只想要个安静的地方。”

时月坐在床上,眼睛凝望着习秋彤的脸。她的手心有点冰凉,因为化疗手臂的肌肉显得无力,皮肤和骨头之间似乎是直接连接,少了一层血肉,干瘪的厉害。时月皱着稀疏的眉毛,还是把手放在了习秋彤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