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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致立秋(83)

风把人吹的只想发抖。

习秋彤掉着眼泪,望着眼前的女人,她想她大概真的已经疯掉了。

以至于她是喊了她的名字。

“夏未岚…….”习秋彤呜咽起来,像个走丢无助的幼女,站在冬天冷风刺骨的小街道里,低低吐着白色的雾气流眼泪抽着哭了:“未岚…..”

“我在。”夏未岚张口答话的时候,喉咙火烧一样疼了,可她只能不顾一切开口,先回应了眼前的人。如果她不回答,可能这个返老还童的姑娘就真的可能丢在了这个茫茫然一片冷寂的冬城里。

习秋彤没有站稳,她低着头咬着嘴唇,先靠过去,倒在她的肩头,挨上她的呢绒风衣,闭上眼睛,只有呼吸。

“小彤,我带你回去。”夏未岚将她抱好。

习秋彤大脑木然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已经不能思考什么。

出租车来的时候,她像个木偶,被人拉着上了车。

是喜悦,是悲伤,是冷漠还是感动。

可能都不算。

只感觉到这人世间所有的嘲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轻易将她讥笑,她到底还剩下什么,让她尽可能不让命运操控,可以反抗这样的事儿发生。

夏未岚取下自己的围巾,将她光着的脖子结识的围住,用手将她的手拉在手里,把所剩不多的温度传递给她。

习秋彤想抽回手,又被人紧紧拉住。

夏未岚腾出一只

手,用手帕仔细为她把脸上的水汽擦干,再把她整个抱进怀里。像用体温要把一块冰给捂化了一般。

捂的她心一阵一阵的疼,像自投罗网的鸟,像跳进陷阱的鹿,即将要贡献出自己的血和肉般吓出一身冷汗。

“你为什么要今天回来……你知道我下了多少决心,我昨晚答应了陆汶和她在一起…..”她的眼泪还是没有办法干,把头靠在她脖颈,下意识的抱住了她呜咽道:“我花了整整八年,我很想忘记你,我真的很想忘记你。你只会伤害我,你存心不让我好过,你现在又要让我把你怎么办,未岚……”

“不哭,你太累,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夏未岚温柔的安慰她,爱怜的摸着她散了的头发,像保护受委屈的女儿。

习秋彤再不能说话。

车一路开,是在习秋彤的小区停下来的。

夏未岚先下了车,拉了她下来。

“我已经回来了。”习秋彤看着她,并不动身上楼。

“我送你上楼。”夏未岚拉着她。

“她在我家。”习秋彤低头说了原委。

夏未岚没有说话,把她拉好,往房子去了。

楼道很窄,夏未岚拉着她很沉默,在习秋彤的家门前伸手敲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都撒花,写评论吧

60

☆、世界和平

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哐哐的声音,在空气有些阴冷的走道里响得异常清脆。

等了三分钟,夏未岚又敲了一次门。

习秋彤抓住她的手又紧了一些,心随着敲门声起伏了几下,最终松开了夏未岚的手,低下头翻自己肩膀上的布包,从侧兜找到钥匙,捏着钥匙递过去道:“还是开门吧,可能她出去了。”

点点头,夏未岚从习秋彤冻得发红的手中接过那把冰凉的钥匙,把钥匙插进铁门的孔洞,扭转了几声,咔哒,门就此被打开。

敞开门。

房间里还有早晨习秋彤离去时的样貌。

桌上两个人的饭碗还没有收拾,有陆汶喝了一半的牛奶已经变凉。昨天陆汶送来的花静静的开在玻璃花瓶里。习秋彤对自己的屋子一瞬间生出些陌生,害怕从中的某个房间突然走出一个人来。

夏未岚关上了门。

“她不在。”习秋彤像是跑到别人家的小偷,担心主人随时会回来。

夏未岚没有说话与她淡淡对望了一眼。

习秋彤十分忐忑的避开那种眼神,放下包掏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手机关机。

真让人折磨。她没法想,有一天,她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心头涌出的都是不知所措的惊慌。

慌乱里,她抬眼又看了近在咫尺的夏未岚。

客厅晦暗的光线下,夏未岚的脸像神庙里一件老旧安详的菩萨雕塑,头发挽在脑后,额头光洁,眼神平静,裁剪得体的深蓝色风衣把她的身形衬托的更加修长,像那些英国电影里来自十八世纪的女贵族。

习秋彤觉得气氛不该这样默然,她应该说点什么,可与身旁的人对视的时候,她没有一点点话想说。也许她今天已经说的太多了,和人大吵大闹像个泼妇让她的力气消耗所剩无几。也许她还没有想出来在千言万语里,先和夏未岚说哪一句好。

“早上有个病人让我帮他找医生询问病情,我嫌他很麻烦推脱了。他的妻子埋怨我不尽责,我和她在走道大吵了一架,她差点要扇我一耳光,我躲开了。”习秋彤在客厅里,说的很缓慢。

夏未岚靠近了一些她,伸了手过去拉开她大衣的拉练,帮她脱下了那层沉重的外套,把外套挂在进门的衣架上,弯腰又从鞋柜里取了一双厚实的棉拖,递到习秋彤的脚边,然后抬头有一个请求她把单鞋换了的眼神。

习秋彤大概已经是糊涂了,有了老年痴呆症的预兆。早上出门时,不知道怎么穿了一双单薄的布鞋,这会儿大概脚已经冻的麻木了。

换了鞋,她想对替她拿鞋的人浮出一丝笑,但脸被冻的已经太僵硬,不确定和她对视的时候脸上有这样的表情。

“我在医院

的名声越来越糟糕,最近每个月都有很多投诉。主任今早找我谈话,我走了一点运气,他只是让我写一份检查。”习秋彤继续诉说,顿了顿望着她道:“他说他知道上一次的检查是你写的,这一次他让我自己检讨,不让你帮我。”

夏未岚点着头,在离她很紧的时候摸了摸她的脸,眉头动了几下,大而深邃的眼睛散出思念和怜惜的光。

习秋彤忍了,克制了,可脑袋一空,就忍不住了。

像从前那几次一样。

无法忍受。鬼使神差。

伸了手求救一样,抓住眼前漂浮的一截树木。

亦或是自己就是那段树木,对溺水的人伸出了枝干。

她还是将夏未岚拦腰搂住,搂的很紧,闻着她身上让她朝思暮想的气息低声啜泣般开口:“这些都没什么,我都可以忍下来,真的都没有什么。”

夏未岚叹口气,用胳膊将她整个人包裹住,用脸蹭着她的额角,她有些看不见习秋彤的神情,但她知道,那应该是十分悲伤又备受煎熬的。

“除了怕黑,我害怕的东西不多。可最近我一直都在害怕,我很害怕,说不清为什么,我只是感觉生活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在跟我作对,都故意来折磨我。我每次选择反击,就会被它们打垮。我只是因为难过想要离开你,可你爷爷怎么会去世,你又怎么会生病,你妈妈怎么会让我选,白惠的父亲也去世了,时月再也不出现,小五调了科室,我答应陆汶和她在一起….”习秋彤像个交错答卷的小学生,再为可怜的分数对老师进行愧疚又害怕的解释。

“没事儿了,你只是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夏未岚用很大的力气来控制喉咙的发声,摸着她脑后的发丝,吻了她的额头。

“我前天又梦见你妈妈,我在你家看到你,结果被她发现,我很害怕,就惊醒了。这是我上学时候常做的梦。”习秋彤把脸贴在她的脖颈附近,说的有些絮絮叨叨,她在很多话里只把最急迫要说的,都先告诉她。

夏未岚听的又生出些心疼。

长久以来,她心里最深处一直能够明了怀里的女人,她防备外表下的惶惶不安,看着她充满希望对生活展开事无巨细的规划,永远强势着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活和命运,想要顽强的站在一片安全的高地,又看到她轻易就被生活的巨大落差击垮,被现实将规划篡改的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