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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9)

两个人逛了一场,彼此又拉近了许多距离。周幸除了买笔墨纸砚之外,还买了几样手工要使的家伙并定了一把打毛衣签字和小钩子。阿美见她还在竹器谱买了绷子便问:“你终于想起学绣花了?”

“以前不是没空么?趁着过年学点皮毛,不然你们都会就我不会。”

“我们都会?”阿美拍手大笑:“你听谁说的啊?我们屋的倒都会,其余的倒一多半不会。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呢?大家紧要的不是学谱,就是学跳舞,再不然百戏驴球摔角都好啊。咱们又不是没有绣房。”

周幸苦着脸问道:“阿美,日后你打算做什么呢?这些……好像不大实用。外头,就是我们老百姓家,要学乐器跳舞做什么呢?”

阿美苦笑:“谁知道呢。我们这样本是良家子,自然是想回……只是这里头又有几个人能脱身的?”

“我们这些只是女使的也不行么?”

阿美看了眼周幸:“那你就故意学不好琵琶,当粗使当到二十几岁,叫家里人来赎。碰上官人心情好,或者什么大赦天下的好事的时候,就可以出去了。可是万一碰不上,还得在这里当一辈子粗使!”

“便是学好了,老了也走不脱?老了没人喜欢,应该可以走吧。”

“也是!”阿美随即摇摇头:“我也不知以后怎么办,得过且过吧。如今教坊司人不多,想走那是做梦!多赚钱才是真的。”

周幸扯了扯嘴角:“横竖如今还早呢!谁知道以后什么光景。也只有攒点钱,不管在哪里都能活下去。”大不了在教坊司一辈子不嫁!

说得阿美心有戚戚焉。

回到宿舍,阿南见周幸买了一大堆学习用品啧啧称奇:“你要当秀才呢?”

“年底大打折,我跟一帮小郎抢的半死才抢来的,一年都不用买了!”

“噗!”阿南笑道:“你还真是!咦?你怎么买了黄纸?这种不好写,要宣纸才行。”

“我如今还不会拿笔呢!小郎们都抢这种,想来可以写字?我也不懂,只跟着读书郎们抢便是。”

“你真行!”阿南道:“你日后光学写字,不学琵琶了?”

“不知道啊,有空就学学。欢欢姐让我学算盘呢。”说道这个,周幸又美了,那什么,学会了算账,万一万一能脱身出去,当个账房也行,做小买卖也行。总之技多不压身哇!

听到周幸的回答,阿南彻底放心了。虽说月恒等人带出去的徒弟也不少,他们的前辈也如过江之卿,但是能少一个是一个嘛。遂对周幸越发和气。

教坊司内也有很多人家,只是结婚的肯定不住在这个院子,而是围着这个院子往后分房子住。一到过年,代代都是教坊司的人家纷纷打报告申请儿女回家过年。陈五娘排了个班就大笔一挥就从腊月初一开始一直放到除夕。连阿美也得假回家团聚。周幸家太远,外头冷清清的也不想去,恰好阿南是本地人,就把自己的假期让给了她。反正一人顶两人份神马的,她也做惯了。剩下如犯官家属没入教坊司的,家人有些早零散分离,也只好常驻于此。虽跟平常比不够热闹,但也不算冷清。

这样周幸就有了更多的时间进行文化知识学习。又因衣服都改的差不多了,钱货郎也送了她要的毛线来,剩下的时间她就开始练习打毛衣。上辈子吧,也是穷的叮当响。农村女孩子鲜少有完全不会打毛衣的。凡举毛衣毛裤帽子围巾手套家居鞋,都是毛线制品。为何?因为自己动手成本低。所以她也就练就了一身好本事。后来出去打工,外头卖的拖鞋质量是一年不如一年,她就自己动手打。一同打工的小姐妹里,也有懒的不攒钱的主,也不想要那破拖鞋,就花钱买她的手工品。厂子大啊!光女工就有三五千,里头只要有一百个懒鬼,她的钱就赚不完。不单打鞋子,还打帽子围巾毛外套,硬是逼着自己学了不少花样,每年冬天也小赚一笔。

就是当年傻缺,有钱就给家里,搞的两个弟弟拿她当提款机。读了野鸡大学,盖了房子,娶了媳妇,还什么都要最好的。她有心不给,偏同乡大嘴巴回去宣扬她打毛衣赚了多少钱。她妈一天一个电话,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容易把二弟的老婆聘礼凑出来了,她也不知怎么就突然转世了,有时候想起,都不知道是不是过劳死。这一世的家庭更苦,她却不想再过的如此憋屈,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没一句好话。一家人的感情,也只剩下算计。农村女孩啊,三十岁了还没嫁人,有谁关心过一句没?明明……小时候挨欺负,两个弟弟都跟人玩命的,到最后竟落的个这样的结局。她不知道怎么对弟弟才是好的,但上辈子那样肯定是错的。既然错了,就不要再犯!

晃晃头,拉回了苦逼的神思,把心思调回毛衣上。上辈子毛线制品打的实在太多太多,以至于打了条围巾手腕就灵活起来。拿着一卷线拆了打打了拆,把记得的针法复习一遍,唔,忘了一多半。算了,以后再慢慢想吧!首要任务,是给月恒打一件羊毛衫!不管月恒那张脸多冷,目前都是她的老师,就当提前过教师节了!

花了一周时间,严严实实的打了一件平针的毛衣出来。屁颠颠的捧到月恒面前道:“姐姐,我打了一件羊毛衣,穿着可暖和了,送给你!”

月恒抽抽嘴角,传说这货很傻,果然……很傻很天真,依旧面无表情的道:“我不用,你拿回去自己穿吧。”

“很暖和的!”周幸不死心的劝说。

欢欢笑喷:“这个怎么穿呀?”

“从头上套进去。”

欢欢摆手笑道:“不成不成,你这个乡下款式,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哪天姐姐去人家家做客,大衣裳一脱,里头露出个这样的来,还不叫人笑掉大牙去?你还是收起来吧,哈哈哈,你怎么做这样的衣服啊?可真够省布料的,哈哈哈!”

周幸脸通红:“很暖和。”

“很不用你担心,姐姐还有大毛的衣裳呢!哪里就冻到了?”欢欢笑道:“你留着自己穿吧!”

周幸见欢欢嘲笑的表情,没再说话,默默的包好衣服就走了。不识货就算了,她收着给她妈穿!自己再打两件,回头大伙干活冻的难受,就她一个是暖和的!羊毛衫唉!你们都不知道多贵!奢侈品呢!也就是东京才有,别的地方你想要都没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周幸挺二的,真的

☆、燕绥

展眼到了小年前夜,教坊算是服务业,正日子永远没空,所以正日子左近的日子便是她们的大节了。过年的时候,教坊司内虽然大家都是无依无靠单身一个在这里的,但既然都是同事,陈五娘便带着没被官员们请去取了的员工开了好几桌吃大餐放烟花,也是庆祝一下的意思。

这一天各人无不盛装打扮,连周幸都翻出一套很具有乡土气息但还算喜庆的黄底红花的衣裳。这套乃年前布店打折的成衣,阿南手痒买回来了又不想穿,半价卖给她的。好赖也算件新衣服,还超低折扣,她也就喜滋滋的当过年衣服穿。反正还小嘛!也是这天,周幸进来这么久,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传说中的燕绥。

燕绥跟月恒以及几个其他领域的尖儿坐在一桌,比起月恒的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美,她更加像大家闺秀。温润、得体、嘴角挂着微笑。周幸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名字——薛宝钗!是的,燕绥就像薛宝钗一样待人和气、出手大方;也像薛宝钗一样珠圆玉润、眼如秋水。周幸几乎一瞬间就喜欢上这个女人,呆在她身边……很舒服。

阿宁推了周幸一把:“呆子,你看什么呢?”

周幸总不能说自己看女人看呆了,只好笑笑不说话。

同桌的女使紫藤跟同伴指着花魁桌的松萝道:“你看松萝,真个张扬,不过是姐妹聚会,竟披了件珍珠衫出来。打量谁不知道她前日得了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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