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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枝(199)+番外

等着办法会这几天,徐文耀也不回G市,整天在宾馆抽烟发呆,常常凝望着一个地方,但神思却不知飘向何处。老师是他心底今年不能痊愈的一道伤口,这么多年来所积攒的勇气,在触及这个问题的瞬间忽然土崩瓦解。

他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循着感觉,也许这样做可行,但未必有意义。

只是人宛若一只脚虚空,另一只脚踩在悬崖上摇摇欲坠,他顾不上那许多。

王铮也没有跟他多加交谈,他只是默默陪在徐文耀身边,到点了让他吃喝,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他睡觉,幸亏有他在一旁看着,徐文耀才没因为神情恍惚出点什么事,也没有因营养不良而倒毙异乡街头。

到了那一天,王铮取出两套全黑的西服,替徐文耀穿戴好了,又帮他系上领带,拍拍他的胸膛说:“好了,走吧。”

徐文耀点点头,临出门却犹豫了,他迟疑着把手放在门把上,半天没动静。

“怎么啦?是不是突然觉得这件事没意思?”王铮问。

“是,”徐文耀低下头承认说,“都过去这么多年,就算真有轮回,他也早该投胎转世,哪里需要我在这凑一脚?”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丧葬也好,追悼也罢,都是为了安活人的心。”王铮走过去抱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说,“也许你该问你自己,到底要在这场迟来的丧礼上扮演什么角色?”

“扮演什么角色?”

“是啊,你到底是想扮演一个痛失爱人,多年来念念不忘旧情的痴情男子,还是一个念着师恩的好学生,还是一个钱多人傻的土财主,抑或一个借着大操办丧礼而为自己博取贤德名声的奸商?”

徐文耀一下懵了,他喃喃地说:“宝贝,我没想那么多。”

“那你现在可以想了。”王铮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急,从这去公墓还有一个小时车程,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慢慢想。”

一路上徐文耀陷入沉思之中,王铮也不催促他,他随身带了一本从当地旧书摊淘来的线装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这次坐的车子是公关部的下属不知从哪里租来的加长林肯,完全演绎了一个不忘本的大老板形象。王铮自觉自己在这整场丧礼中是个旁观者,然而一到现场,却还是被那种夸大的肃穆气氛给吓了一跳。只见这里到处挂上蓝黑条幅,写着挽联,到处摆着白色花圈和白色菊花并剑兰等物,进了门,早已摆了长条香案,菩萨绣像也高高挂起,穿着整齐僧袍,剃着干净泛青头皮的僧众手持法器两排站立,一名身着袈裟的大和尚神情肃穆站在一旁,见他们来了,略略点了个头。另一边站了不少来观礼的人,也不知道跟死者认识与否,是不是有关系,反正乍眼看去,倒像今日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出殡一般。

仿佛谁都忘记了,今天迁坟的,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教师,当年他还是个杀人犯,他的死因是自杀。

看来徐文耀的员工都卯足劲想通过这个事在大老板面前露脸,法会办得美轮美奂,在请大和尚诵经之前,居然还有死者生前所在学校的老校长致辞。连徐文耀都忘记了当年有这么一号人物,骤然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抖着手摸出讲稿称赞死者当年在学校里其实是个勤勉恭谨的好老师,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之类,他忍不住就想笑出声来,多日来萦绕心头的压抑在见到这闹剧一般的场面后得以消弭不少,徐文耀斜眼看向王铮,也是一脸似笑非笑,俩人一对视,都赶紧掉开视线,免得破功哈哈大笑,有损名声。

好容易才轮到黑着脸的大和尚开始进香洒水诵经,他业务娴熟,领着僧众有板有眼地边敲法器边哼唱,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倒也不乏动听。只是旋律重复太多,听着听着,大太阳下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王铮这几天看着徐文耀不敢松懈,早已困顿不堪,这时候再听着催眠曲一样的调子,渐渐的就有点支持不住,头开始慢慢朝下耷拉。他正朦胧之间,突然被一阵哭嚎声惊醒,茫然地睁开眼,这才发现,那边站着观礼的人群中,有几个男女开始大声哀泣。

“这怎么回事?”徐文耀眉头大皱,马上招手让小助理过来,助理迈着小步低头悄悄过来,还没问话,他就先讨饶说:“徐哥,这可不是我安排的,他们突然来这么一出,我也很意外……”

“谁哪那边?不知道做法事要肃穆啊。”徐文耀咬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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