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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枝(90)+番外

“遍地都是触目惊心的花的尸体。”于萱这么评价。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沧桑,王铮有点不适应,为了掩饰,他笑着说:“于萱你可文艺啊。”

“那是,我还淫得一手好湿呢。”于萱斜觑了他一眼,故意猥琐地笑。

王铮哈哈大笑,从牛仔裤口袋掏出一个扁型锡制小酒壶,递过去说:“给。”

于萱惊喜地大叫一声:“我靠王铮我太爱你了。”

她那阵子爱上美国西部片,对马靴牛仔帽和锡制扁酒壶迷得不行,王铮对此虽不时嘲笑,但却会细心替她寻找,在旧货市场上花了两百块淘了这么个酒壶送给她。

“咦,里头有酒啊,”于萱迫不及待地拔开,对嘴喝了一口,登时皱眉说:“好辣。”

“二锅头啊,你就敢这么灌。”王铮爽朗地笑,抢过酒壶微微抿了一口,扬扬下巴说:“哪,喝酒得这样。”

“且,”于萱白了他一眼,把酒壶抢回来,灌了一口,一抹嘴唇,席地盘腿做在大片的紫色花瓣上,淡淡地说,“我妈死的时候,也有花,大院里开满了白色的鸡蛋花。可美了。”

王铮没有说话,只敲敲那个酒壶,于萱从善如流又灌了一口。

那时节青春飞扬,紫色花瓣落英纷纷,年轻的脸上,笑是没有根的,连对死亡的伤感也是没有根的,轻飘飘在空气中,底下托着大片的无知无畏的泡沫。

有人朝他走了过来,脚步声惊醒了王铮,他睁开眼,来的两人都穿着白大褂,前面那位年纪稍长,带着金丝眼镜,过于刻板的表情生生拖垮了那张原本清癯俊秀的脸,似乎每时每刻都在严肃思考人类医学进展的重大问题;后面一位年纪较轻,面目和善,不笑都带着三分笑意,此刻仰着头,一路小跑紧跟着,一边还要保持微笑,努力跟前面那位说着什么。

王铮认出了,那是给他动手术的瞿教授和他的助理医生。

王铮对这位教授心存好感,此时忙推了推轮椅,笑着打招呼:“瞿教授,张医生。”

瞿教授看向王铮的模样不像是听见他的招呼,而像是突然发现可供研究的标本,直直朝他走来,饶有兴趣地绕着他打量了数圈,那位助理医生没办法,也只能跟着过来,站在教授身后,带着歉意的笑跟王铮打了个招呼。

王铮早知道这位教授与众不同,此时也不诧异,大大方方微笑着任他打量,说:“你们好,这是去会诊吗?”

他知道瞿教授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直接问的是助理张医生。

“哦,我们要回美国了,G市的医学会议结束了,你的手术也做完了。”他微笑着说,“我听你的主治大夫说你恢复得不错,恭喜你。”

“谢谢。”王铮笑着说,“没瞿教授主刀,也不会好这么快。”

“太简单,”瞿教授突然说,“大手术好。”

王铮吓了一跳,诧异地看向他,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我这个手术太简单了,要是大手术就好了?”

瞿教授深表同意地点点头,为他准确抓住自己话里的意思而目露喜悦。

但这种话却绝对不该出自医生之口,助理医生脸色大为尴尬,他忙不迭地解释:“那个,教授的意思其实是,还好你这次动的是小手术,康复状况看来也不错,但可惜这次的手术不是我们教授的专长,他擅长做……”

张医生慌不择言,张嘴吐了一大串专业名词和英文词汇,倒把王铮听得笑了,也不知他一天到晚跟在这个丝毫不通人情世故的教授身后,要充当多少次救火消防员的角色。他点点头,微笑说:“我明白了,对不起,这次是我哥冒昧了,他不放心我,硬要把教授请来,耽误你们的行程,我很抱歉。”

“哪里哪里,令兄关心则乱,希望由经验丰富的医生执刀,这种心情我们能理解,而且”张医生看了看仍然兴致勃勃研究王铮的瞿教授一眼,有些无奈却也有些骄傲地说,“我们教授确实是最好的心外科大夫。”

瞿教授却不管他们的对话,在王铮身上虚指了胸腹一个地方,说:“下次,切口换这……”

“教授!”张医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忙打断他,说,“我们该走了。”

瞿教授不无遗憾地站直身体,转身要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费劲地说:“心脏,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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