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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143)+番外

庭芳道:“夫人可识得字?”

镇国公夫人噗嗤一笑,心道史太太要倒霉了,庭芳还算客气,没直接问读没读过《女戒》,在人家的宴席上多嘴多舌,找休呢。

史太太脸色涨红,被人当众问识不识得字,岂不是说她的言谈举止像村妇?越发看不惯庭芳。冷笑道:“识得又如何?不识得又如何?”

庭芳才不从《女戒》下手,她又不是玩宅斗的,而是正儿八经的背书:“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说着又冷笑,“夫人不曾听过么?”圣人言绝大部分是有道理的,放后世都能说出几朵花,何况如今。韩愈虽不是圣人,到底是八大家,他说的话等闲不能驳。要掐架,当然捡拳头硬的上。

史太太果然被噎住,不能回,缓了半日,才扯出个笑脸,故作慈祥的道:“你休说大话,传出去了可不好听。女孩儿家的,还须藏拙才是。”

庭芳直视史太太,道:“您也说了藏拙,我又没有拙,藏什么?”庭芳故意偷换概念,然后道:“我虽止九岁,却得天之幸,生而识数,惊叹于福王。福王能慧眼识人,亦是贤德。连圣上都不曾说过什么,你们竟比圣上还英明不成?”

信奉藏拙的史太太冷汗都下来了,庭芳是孩子,嘴里念叨两句圣上不圣上的,还有个年纪做遮掩,她却是大人,哪里还敢接话,忙干笑着闭嘴了。

定国公夫人唯恐天下不乱,笑问:“我还不知道这段公案,四姑娘可休耍我们。”

庭芳嗤笑:“您儿子在我手里讨不到半分便宜,他如今正在外头,您若不信,只管唤他来。想来诸位家里有师爷,尤其是户部的大人们,谁手底下没有几个能耐的老吏?我今儿话放在这儿,他们没一个比的上我。若有不服,来战!”

陈氏急的跺脚,这孩子怎么越发沉不住气?一时怕她输了不好收场,一时怕她得神仙点拨之事泄露。庭瑶心念一动,想说什么,却是当着众人忍住了。

庭芳才不怕。她的年纪与性别是绝对优势,赢了她不算什么,输给了她简直无法见人。她就不信真有人能来应战,便是有,那就更好。国人重科技而不重科学,国产数学书她翻了个大概,确实有很多涉及了微积分领域的知识,但碰触到了知识点,马上拐去了如何实用上。说的好听是实在,说的不好听便是没有总结归纳。就如中医,那么多经验,领先于西方成千上百年,可当西方科学厚积薄发之后,立刻被甩到了天边。近代科学以西方为尊,并不是偶然。西方文明起源于两河流域,往四周扩散,于古埃及来往密切。古埃及、古希腊与古印度在自然学科上近乎于迷信,他们都灭亡了几千年,但他们的科学源远流长,一直到近代,他们的后裔终于成为了世界的霸王。①中国从清末开始,奋起直追,建国后更是对科学的偏执到了病态的地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自然科学各个专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生赢家,傲然于世间。报酬当然是丰厚的,当“美国研发出某技术冲破了中国的封锁”的新闻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时,一部分人固执的不肯相信,一部分人五味陈杂的几乎流下泪来。庭芳便是成长于对科学狂热的新中国,受到外国只有上流社会的子弟才能接受的全民精英教育。开始穿到古代时是绝望的,想得过且过就算了,反正是大家闺秀,上辈子那么辛苦,这辈子做个职业米虫也未尝不可。

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她渐渐发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乃至理名言。陈氏的哀苦、越氏的算计、秦氏的愚蠢,以及她的倒霉,无时无刻不在揭露一个事实——残酷的宗法社会,根本没有弱者生存的空间。她本来就是强者,干什么要装弱小?一切掌握在别人手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呸!老娘接受的是共产主义教育,老娘的教材里写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要她认命?不可能!所以她要告诉所有人,别拿什么清规戒律来套她,她是科学家,科学家有特权!

史太太很想打击庭芳嚣张的气焰,无奈她家就没有精于算学之人。定国公夫人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对江淑人道:“我常听人说福王殿下惊才绝艳,不如把你女婿请来,大家开开眼?”

江淑人冷笑:“是我女婿,亦是君臣,岂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定国公夫人道:“请与呼可不同,淑人别误会。”

江淑人道:“贵府公子与福王殿下一块儿长大,不若请他来,也是一样的。”

定国公夫人倒不怕徐景昌丢丑,笑嘻嘻的道:“也好,我便使人请了。四姑娘不介意吧?”

庭芳点点头,同时在心里替徐景昌流下同情的泪水,大师兄你好倒霉!真的!

第125章 喵喵喵

徐景昌正睡的香甜,被自家小厮死命晃醒,无比痛苦的睁开眼,没好气的问:“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小厮名唤算盘,跟着徐景昌一块儿长大的,直急的上火:“不是我叫你,是夫人找你。爷还是快着些吧!”

徐景昌奇道:“她不是吃酒么?找我作甚?”

算盘急道:“说是要跟叶四姑娘比算学,我的爷,你醉成这副模样如何赢的了她?若是输了,她回去一描白,只怕国公爷要恼哩!”

徐景昌只觉得菊花一紧,酒醒了大半。忙翻身起来,边理衣裳边没好气的道:“谁兴头的?啊?你给我问清楚了,回头喊十一哥蒙了麻袋打一顿!”麻蛋!跟叶庭芳比算学,作死呢!还特么不能不去,他倒要去看看仇家是谁。

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东院里去,姑娘们只余庭芳在院子里,余者大约都避到屋里了。一群诰命盯着徐景昌,没见过的都暗赞:果真好模样!又瞥了瞥定国公夫人,唉,要不是勋贵人家,倒是好女婿的人选,可惜了。

徐景昌先同老太太见礼,次后又见过诸位诰命。他乃福王伴读,书可以念的不好,礼仪却是在宫廷里浸染了十来年,最是从容。施施然见过诸人,夫人们更喜欢他了。

定国公夫人见徐景昌行礼毕,装成一副“我就是来嘚瑟我儿子”的模样儿,得意的笑道:“快来同你妹妹比比,看谁算的好。”

徐景昌心中冷笑,巴不得我出丑吧!然礼法之下,也不能公然反驳,偏又不想按着继母的路子走。只笑道:“哪个跟四妹妹比了?比不过了又拿我顶缸。莫不是福王殿下方才又来了吧?”

庭芳笑道:“就是福王殿下没来,才叫你来的。”

徐景昌哀怨的看着庭芳,好师妹你坑死我了!不知道我大庭广众下输了的话会被老子捶么?

庭芳调皮的眨眨眼:“大师兄,你有题叫我做么?”

徐景昌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哦!”庭芳乐呵呵的道,“那我有哦。”

徐景昌内心一万匹神兽踩过,还得硬着头皮道:“我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难着我算什么?难着世人才厉害呢。”祖宗,你别祸害我就成!

庭芳认可的点点头,她跟徐景昌处的还不错,也不想让他太丢脸。如果单叫他做不出来是他丢脸,但全天下都做不出来,便是她自己涨脸了。想了一想,道:“那我出题啦!”

徐景昌绝望的闭眼,点头。罢了罢了,满破今晚被揍一顿吧,再差也就那样了。

庭芳出题很快,道:“常言道,天圆地方。可是我们住的屋子都是方的,我想要盖一个石头的圆顶房子,该如何盖呢?”所谓穹顶,是很晚才出现的东西,诞生于有科学基础的西方,多用于教堂。除了爱斯基摩人用经验累积的冰雪穹顶结构,别的民族极少见到。中国古代弧形的建筑就更少了。因有叠梁拱在前,还有类似赵州桥的玩意儿,为了保险起见,庭芳出的题便是这个年代绝大多数国人听都不曾听过的教堂款式。正常来讲是没有人能解的,即便有人能也没关系。别的没有,题库有的是哇!还有许多数学之谜她上学的时候都未曾破解,逼急了绝招跟不要钱似的丢,谁怕谁!知识就是力量!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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